德国此次来到北华的代表团十分精干,代表团成员很少但级别都很高,并且是秘密性的,使得双方的会晤被外界不为所知。代表团的两位为首者,分别是德国国防部长兼德国陆海空军总司令维尔纳冯勃洛姆堡元帅和德国外交部长康斯坦丁冯钮赖特。这两人在德国军界和政界里是铁杆的“亲华派”(这个“华”主要指的是北华),是德国军政两界高层里的亲华派代表人物和首脑人物,一直坚定地要求德国跟北华进行军事同盟。毋庸置疑,此时的北华在军事实力、经济实力、工业实力、政治影响力等多方面都已经超越了日本,并且北华在资源能源等天然优势上也是日本望尘莫及的。关于德国的“东方伙伴”,一开始德国高层内也存在着亲华派和亲日派这两大派系,但随着北华在两次东北战争和朝鲜北部战争里的大获全胜,德国高层里的亲华派已经稳占上风,而亲日派的声音则变得弱不可闻。傻子都看得出来,北华远比日本更有结盟价值,北华除了海军和造船工业外,其余方面基本都超过日本。况且,德国如果跟日本结盟,就意味着北华会成为德国的敌人,这是明显不划算的。再加上希特勒和张学良的私人关系,而德国军方也不愿意跟屡战屡败的日本结盟,因此德国军政高层在“挑选东方伙伴”这个问题上的看法已经尘埃落定,都坚定地呼吁跟北华结盟。
对于德国迫不及待、一次又一次伸过来的橄榄枝,张学良的态度是非常谨慎的。因为张学良知道,世界大局和历史发展方向都被自己改变得面目全非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不可能还像原先历史上的轨迹进行了,换句话说,中国也不一定会是最终的战胜国。张学良万万不敢把中国引上一条走向毁灭的道路。中国取代日本跟德国结盟,那中国万一取代日本战败甚至取代日本去挨美国人的原子弹,那张学良就要成为遗臭万年的千古罪人了。基于各方面考虑,张学良对希特勒的暗送秋波并没有积极回复。希特勒在之前已经于1935年底派他的私人秘书马丁鲍曼前来拜见张学良并提出了“德中(北华)军事同盟”的构想,但张学良只给予了非常保守的回复,并没有同意。
勃洛姆堡是德国军队的一把手,而钮赖特是德国的外交部长,这两人在德国军政界的地位远高于马丁鲍曼,并且这两人直接代表着希特勒本人,因此这次的德国来华代表团的档次规格非常高,直接等于德中(北华)两国政府进行对话。张学良当然不会怠慢,亲自接见了这两位德国特使。
简短的寒暄客套话后,双方直奔主题。先说话的是钮赖特,他目光炯炯地道:“张将军!在希特勒元首的领导下,我们德国已经彻底挣脱了《凡尔赛条约》的束缚,开始重建德国的武装力量,恢复德国的世界影响力,重拾德国的尊严和荣耀,德国军队已经再次开进莱茵区。而德国在重建陆海空三军的过程中,您和您的北华是德国最真诚、最有力的朋友,我们从您这里得到了全世界其他国家即便加起来也难以取代的、各方面都无法估量的巨大援助。德国的复兴和德国军队的重建,离不开两个人,第一位是我们的元首,第二位就是您!希特勒元首多次说,您是他最好的朋友,而北华也是德国最好的朋友!即便不谈国家利益,光是我们两国在并肩作战、一起艰难地走向复兴的这个过程中所缔造出的伟大友谊,也让我们宁愿放弃意大利这个传统盟友也要选择您!张将军阁下,我们此行直接受希特勒元首的命令,代表他本人和德国政府,再次请求同您北华展开更加深入的全面合作!请求北华能同德国缔结军事同盟!一起为获得更大的荣耀和利益而继续并肩作战!”
张学良微微笑了笑,不置可否。
钮赖特看出张学良的疑虑,因此他自信满满地道:“张将军放心!您上次让马丁鲍曼传达给元首的意见已经被元首认真考虑过了,元首认为您说得非常对,美国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国家,德华联盟在没有击败其他敌人之前若与美国开战,是非常不理智的。元首向您保证,德国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会与美国开战,不会把中国拖入与美国的战争中,具体的措施我们也已经都详细地拟定了。至于我们的军事同盟,德国绝不会亏待北华,德国一方面会报答北华以前对德国的宝贵援助,一方面也会竭尽全力地履行盟友的职责和义务。北华有什么需求,德国都会全力满足。另外,希特勒元首还给您开出了非常好的条件。勃洛姆堡元帅,请您为张将军阁下说说元首的条件吧!”
勃洛姆堡目光如炬地取出一份世界地图,然后取出一支红色的笔。他是军人,因此说话非常干脆利索:“张将军阁下,德国早晚会同英国、法国、苏联这三国一决雌雄,洗刷上次世界大战期间这三国给德国带来的耻辱,同时扩大日耳曼民族的生存空间。将军,我们坚信北华和德国并肩作战一定能打败这三国,并且这三国素来也是中国的敌人!中国和德国一起对这三国开战,不但符合德国的利益,也符合中国的利益!击败这三国后,世界秩序将彻底重建,未来的世界必然是德中两大国之支配的!将军,元首说,德国的利益在欧洲,中国的利益在亚洲,因此,欧洲是德国的欧洲,亚洲是中国的亚洲!德中联手打败英法苏后,苏联在亚洲境内的国土、英法两国以及荷兰在亚洲境内的殖民地,都分给中国!从乌拉尔山、乌拉尔河、里海往东,西伯利亚、中亚、中东、南亚、东南亚,都属于中国!德国绝不把势力越过亚欧分界线!英国的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也属于中国!英国的南非和法国的马达加斯加岛也属于中国!”他举起红笔,从亚欧分界线开始起笔,把除土耳其以外的亚洲、印度洋、非洲南部、马达加斯加岛、大洋洲、东南亚群岛、日本列岛、亚洲大陆最东北部的堪察加半岛,全部划进了一个巨大的红色圆圈里,“欧洲和北非将是日耳曼民族的生存空间,而整个亚洲、非洲南部、大洋洲在内,则都是你们中华民族的生存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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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学良真的有些心动了。如果按照这样的瓜分比例,中国得到的新领土将远远超过德国,保守估计,希特勒划出的这个大红圈里的领土总面积超过5500万平方公里,而德国即便霸占全欧洲(包括苏俄拥有的东欧)和北非,领土总面积也不过2000万。这样的瓜分比例确实大大地便宜了中国,英法两国的本土和苏联的核心都在欧洲,进攻这三国都是德国挑大梁,而英法两国辽阔的殖民地以及苏联中部和东部的巨额国土都挨着中国本土,当这三国的本土被德国猛攻时,中国确实可以趁虚而入。但张学良可没有被希特勒这个画饼充饥般的空头支票给彻底打动,因为即便美国不参战,张学良估计中德同盟打败英法苏三国也是够呛,法国就算了,英国可是拥有世界第一海军的,而苏联的大纵深也不容小觑。最让张学良烦恼的是,日本一日不被消灭,中国就一日如芒在背,北华如果不铲除日本就参加世界大战,那就跟德国不消灭英国就去打苏联一样愚蠢。
“张将军,元首还说,北华若有什么需要,德国必定全力满足!”钮赖特诚恳地道。
足足沉吟了五分钟后,张学良才谨慎地道:“请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钮赖特和勃洛姆堡点点头:“我们静候佳音。”
张学良送走了钮赖特和勃洛姆堡后,随后立刻找来了张作相、阎锡山、杨宇霆、蒋百里、李浴日、杨杰等几位智囊进行商议。
“跟德国一起发动世界大战?”张作相听完后面如土色,“少帅!你没有答应吧?”
“还没有,我很犹豫,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张学良很诚恳地道。
“你还犹豫什么?打世界大战可不是闹着玩的!当然不参加了!”张作相心急如焚,“少帅,我们打日本都打得如此艰难,更何况是跟那些世界大国开战!英法苏,个个都是举足轻重的列强大国!我们跟着德国一起打他们,说客气点是凶多吉少!说不客气点就是自取灭亡!”
“辅帅,您也太胆小了吧!”杨宇霆兴奋得两眼发光,“你简直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现在也是列强大国!怕什么!我们的百万大军难道是吃素的?打赢了这场战争,我们就把中国的领土扩大了三倍以上!少帅和我们都会因此而彪炳史册!成为古往今来前所未有的民族英雄!”
“你简直是昏了头!”张作相毫不客气地呵斥杨宇霆。
“什么昏了头?”杨宇霆据理力争道,“小日本以前都打败过俄国,我们难道就不行吗?苏联和俄国一样,都是外强中干的泥足巨人!至于英法,它们的本土到时候会遭到德国进攻,两国军队会像上次世界大战那样深陷欧洲战场,首尾难顾、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力气跟我们开战!不管德国能不能打赢英法,这两国都会无力保护他们在远东的殖民地,而他们的殖民地都是挂在我们嘴边的肥肉!干嘛不吃?”
张作相几乎气急败坏:“你少在这里引诱少帅!你的这些设想都只是一厢情愿!如果打输了,那个责任是你背负得起的吗?”
“畏手畏脚,瞻前顾后,还怎么干大事!”杨宇霆反驳道,“如果当初少帅就小心翼翼地守住东北四省,我们能有今日的辉煌吗?”
阎锡山旗帜鲜明地站在了张作相这边:“少帅,我认为辅帅说得对!我们不能被德国人绑上他们的战车!参加世界大战太危险了!英法苏都是列强大国,我们搞不好就会引火自焚!”
蒋百里则支持杨宇霆:“我认为我们应该参战!对英法苏开战,我们承受的风险比德国小得多,而受益则比德国大得多!英法本土都在欧洲,都毗邻德国,战事开始,英法肯定把捍卫本土放在第一位,军队主力都会放在欧洲战场与德国血战,而他们的殖民地则会陷入防御空虚中,并且英法的殖民地毗邻我国本土,非常有利于我们作战。对英法开战,德国是主力,德国会在欧洲战场上帮我们牵制住英法两国大部分的实力,主战场也会在欧洲,我们确实是捡了个大大的便宜。而苏联也一样,苏联的核心都在东欧,苏联绝大部分的领土靠近我国并且地广人稀,也适合我们趁虚而入。反过来,英法苏三国想要打败我们,肯定重点打德国,到时候要是德国撑不住了,我们大不了再退出战争,也能自保。”
杨杰和李浴日的态度也倾向于参战:“不错!我们和德国结盟对付英法苏,确实是非常有利于我们的!英法苏的主力都会被德国纠缠在欧洲主战场,我们则在这三国的后方趁火打劫,承受的风险远比德国小,获得的利益却远比德国大,见势不妙也能游刃有余地退出战争。换句话说,德国帮我们攻击英法苏的本土,扛住三国军队的是德国,不是我们,我们的处境是非常有利的。德国既是我们的马前卒,又是我们抵抗英法苏的第一道防线。”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杨宇霆兴致勃勃,“天底下还有比这个更划算的好事吗?德国人去抄英国人法国人苏联人的老窝,他们在欧洲打得你死我活,我们却在英国人法国人苏联人的亚洲后方趁机占便宜!德国人替我们干最累最苦的活,我们却坐享其成,何乐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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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简直疯了!”张作相七窍生烟。
“日本怎么办?”张学良担忧地问道,“日本不解决掉,我们始终有个心腹大患,从而无法全力参加世界大战。”
这个问题是张学良和整个北华最大的困扰,不彻底解决掉日本,北华无法参加世界大战,同英法苏开战,而解决日本需要强大的海军,建设强大海军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以北华海军现在的实力,自保还可以,真的去进攻日本本土,肯定会损失惨重,极有可能和日本海军拼得同归于尽,说不定还会被日本海军歼灭掉,几年的苦心经营都化为一场空,没有海军,怎么参加世界大战?如果打光了海军却没能征服日本,那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少帅,我们跟德国缔结军事同盟参加世界大战,这么大的事情,不通知南京?”阎锡山提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我相信蒋介石也不可能同意的。”张作相略有些讽刺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