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亚有一片面积约100万平方公里的海域,由于这片海域素来被日本所支配,因此约定俗成地被称为日本海。自从日本强迫“大韩帝国”签署《日韩合并条约》后,日本海也彻底成为“日本的日本海”、“日本的内海”。虽然东北亚在近代以来一直是世界上局势最紧张、战火最频繁的地区,但日本海却基本是风平浪静,日清战争和日俄战争的海战都爆发于中国黄海,只有日俄战争期间的对马海战爆发在日本海南部的朝鲜海峡。处于东北亚台风眼里的日本海可谓惊人的平静。
松岛(郁陵岛)是日本海中南部偏西的一个小岛,是朝鲜/韩国在日本海内的最大岛屿,距离朝鲜半岛约120公里,距离日本本州岛约380公里,面积约73平方公里,是座火山岛,岛民只有五千人。日本海的平静,让植被茂盛、风景如画的松岛也安静得犹如一座世外桃源,任凭中日展开甲午战争、任凭日俄展开日俄战争、任凭日本吞并韩国、任凭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火也波及到远东...在法律上属于韩国人的松岛的居民们却能在哪怕整个韩国乃至整个世界都天翻地覆的动荡局势中继续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淳朴生活。韩国政府和吞并韩国后的日本政府都对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岛不以为然,日本政府仅仅在岛上安排了几个文职官员和几十个警察维持岛上平静得波澜不惊的社会秩序。
但松岛的安宁终于在这场北华和日本的战争中被打破了。
当西方人过着一个互相愚弄恶作剧的节日的这天夜里,松岛上的十几个年轻人正在海边嬉戏玩闹,猛然间听到海面上传来异常的响声。被眼前画面惊得瞠目结舌的他们在发了半天的呆后终于回过神来,随后急忙飞奔着跑回岛上的村子里向被派到岛上的日本官员汇报这件事。闻讯后纷纷赶到海边的岛民们无不惊得目瞪口呆:皎洁的月光映照得海面上一片银白,原本风平浪静的近岸海面犹如煮开沸腾了般翻涌着十几个巨大的漩涡浪涛,雷鸣般的沉闷巨响中,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一个接一个地冒出一个又一个黑黝黝的东西,块头比鲸鱼还要庞大,体型外貌也像黑色的鲸鱼,但明显是用钢铁做的。整个场面就好像十几条钢铁鲸鱼集体迁徙到了松岛的海滩边。随后,这些钢铁鲸鱼的上面源源不断地冒出越来越多的人,每条钢铁鲸鱼的周围同时遍地开花地出现了上百个充气皮艇,那些人继而坐上皮艇向岸边划来,人数非常多,每条钢铁鲸鱼的肚子里都装着大概四五百个人,海面上遍布皮划艇,载着足足四五千人向海边浩浩荡荡开来,闪闪发亮的钢盔和刺刀犹如璀璨星河般夺目耀眼。
“妈呀!海怪上岸啦!”不知是谁突然间大喊了一声,立刻在人群里引起了炸开锅般的喧嚣,惊恐的岛民随后犹如水银泻地般四散奔逃。
“是满洲军!是满洲军!”岛上的日本官员和日本警察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
“弟兄们!快!”站在一艘皮划艇上的第107师第525团团长张仲伟对官兵们厉声大喊,“迅速登岛!快!快!后续的工兵,把物资给我运上岸!快跟上!”
皮艇上的官兵们奋力划桨,浩浩荡荡的皮艇像鳄鱼群般扑向松岛。
松岛面积不大,但岛上尽是陡峭嶙峋的山峦峰岭,几乎没有平地,就是海边也基本是悬崖峭壁,并且植被茂盛,全岛三分之二都被郁郁葱葱的树木给覆盖。能够登岛的只有松岛正东偏南的一小片宽不足一公里的海滩。北华军的20艘海牛运输潜艇在12艘海狼战斗潜艇的开路及护航下,悄悄从济州岛出发,携带第107师第525团的4500名官兵和1个工兵营,外加上千吨军械物资,穿过朝鲜海峡,突然间在松岛展开登陆,继而兵不血刃地占领了该岛。占领松岛的过程中,第525团只有两名士兵阵亡,一名被岛上日本警察的子弹击中,另一名由于不慎落海淹死。北华军付出非常微小的代价便占领了这个地理位置极其重要的小岛。
占领松岛后,张仲伟有条不紊地指挥官兵们紧锣密鼓地展开工作。官兵们先把岛上的日籍官员和日籍警察全部关押起来,然后给惊恐不安的岛民们张贴告示,宣布这个岛屿已经被中国北华军解放,松岛被日本殖民的历史已结束,松岛从此刻开始是中国领土,岛上的朝鲜籍居民都已是中国朝鲜族公民,登岛的北华军是来保护岛上居民的,不会打扰岛上居民的生活,岛民们的生活物资会得到中国北华政府的保障,北华军即将要在松岛上修建军事基地,岛民们可以根据自愿原则帮助北华军,北华军会付予报酬,岛民们也可以选择不帮助北华军,同北华军井水不犯河水地和平相处,但绝不可以做出通敌行为。松岛建为松岛朝鲜族自治县,岛民投票推举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人物担任县长、副县长、各村长,掌管松岛县各方面事务。
看到这些杀气腾腾的军人并没有伤害自己,岛上的居民们都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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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了岛民们后,张仲伟命令工兵们立刻测量勘察这座岛屿,并在岛上修建一座航空兵野战机场和岸防工事。实际上,松岛的地形非常易守难攻,全岛都是山峰,最高的圣人峰高达984米。沿海地区也都是悬崖峭壁,只有正东偏南一小片宽不足一公里的海滩是平坦的。如果有敌军攻岛,在别的地方登岛即便上岸也要攀岩爬山,而守军可以居高临下地迎头痛击,因此工兵们把岸防工事的重点放在了那片宽不足1000米、纵深只有300米的海滩,围绕海滩的几个山丘都被建成了重火力碉堡或炮兵阵地。客观上讲,在松岛有军队且准备充分的情况下,攻占松岛难如登天。一半的工兵加班加点地修建工事,另一半的工兵则抢修野战机场,由于岛上地形崎岖坎坷,修建机场的工兵们完全是用炸药一点一点地炸出一片平地,使得轰隆隆的爆炸声响彻全岛。
运送部队和物资来到松岛的那32艘潜艇并不返回济州岛,而是继续深入日本海,前往朝鲜半岛西北部的咸兴港。北华军已经从本土运送大批物资囤积在咸兴港,准备通过这些运输潜艇源源不断运到松岛。天亮后,超过三十架容克-52运输机在Bf-109战斗机的护航下往返于咸兴港和松岛,不断空投下漫天绽放的伞花。北华军在日本海没有水面船只,但是依靠强大的潜艇部队和航空兵运输机群,硬生生把一个满员团和上万吨物资陆续送到了松岛,使得松岛迅速成为一个拥有野战机场的海上军事基地和一座海上堡垒要塞,成为北华军在日本海内的一艘“永不沉没的航空母舰”,并且如果岛上兵力不足,北华空军的运输机群随时可以把上千名伞兵投到岛上。
由于松岛和外界联系不便,因此东京方面足足在一星期后才获悉这个默默无名的小岛已经被北华军占领了,稍有战争目光的日军高层无不大吃一惊。因为日本海在东北亚近百年来的动乱中都处于平静中,几乎没有战火爆发在日本海,因此松岛在地理位置上的重要性也没有凸显出来。日本海相当于日本的内海,日本人当然不会注意到松岛,就好像北华军不可能在渤海里的某个小岛上修建军事基地一样。但现在,已经占据一半朝鲜半岛和以后将要占据整个朝鲜半岛的北华军会同日本本土的日本陆海军展开以日本海为交战区的战斗,日本海第一次成为战场,北华军和日军隔着日本海开战,自然而然,位于朝鲜半岛和日本列岛之间的松岛在地理位置上的重要性就前所未有地凸显了出来。日本海内的岛屿不多,比较大的就是属于韩国的松岛、属于日本的对马岛、隐岐诸岛等,但对马岛、隐岐诸岛等岛屿一方面是日本的本土,岛上都是纯血统的日本人,一方面这些岛屿十分靠近日本本土,北华军突袭这几个日本本土的岛屿在政治上的性质十分敏感,同时也不利于占领岛屿的北华军进行守岛作战,而松岛则非常完美地符合北华军在朝鲜战争中的战争需求。松岛位于日本海中,但更加靠近朝鲜半岛,岛上的人口很少,并且都不是日本人。北华军以犁庭扫穴之势席卷朝鲜半岛,急需一两个日本海里的岛屿作为朝鲜半岛和日本列岛之间的海上军事基地,有了松岛后,日军舰队在日本海里就不敢再肆无忌惮了,日军飞机从日本本土跨过日本海飞到朝鲜半岛时也会被提前发现,而北华军从朝鲜出发的飞机若要进攻日本本土,也多了松岛这个重要的中转站和海上后勤基地,飞机的航程就能缩短240公里。交战海域内的重要岛屿,就等同于一艘艘不能移动但永不沉没的航空母舰。
北华军轻而易举地夺取了松岛,一方面确保了朝鲜半岛在东面的安全,一方面也奠定了北华军海空军攻击日本本土的基础。
4月29日,是裕仁天皇三十六岁的生日,也是日本的“天长节”。按照常理,这天是日本举国欢庆的盛大节日,是要热热闹闹进行庆祝的。但裕仁在自己生日这天的心情并不愉快,实际上,这几年来,他的心情越来越消沉和烦躁,源头自然是日本军队在东北战场和朝鲜战场上的失败,不但导致日本的国力在不断下降,日本在国际上的影响力也与日俱减,隐隐地已经开始从一个世界级的一流列强沦落为一个类似于意大利的二流列强。这都让裕仁感到痛心疾首,急得五内俱焚。日本不像英法美苏,英法的国土虽然跟日本一样狭小,但这两个列强称霸世界已经数百年,拥有辽阔的海外殖民地;美苏的崛起时间虽然跟日本一样短,但这两个列强国土辽阔、资源丰富。可以说,日本集英法美苏的缺点于一身,却没有英法美苏的优点。日本既没有美苏的辽阔国土,也没有英法的悠久历史。日本是一个崛起时间很短的列强,本土面积狭小、资源匮乏,正因为这样,白手起家的日本通过明治维新而崛起才被视为奇迹。日本看似强大的外表之下其实是非常薄弱的国力根基,堪称一个外强中干的泥足巨人。裕仁其实很清楚,日本今日的“强大”是有着非常大的运气成分在里面的。裕仁记得一件事,日俄对马海战结束后,日本大获全胜,以非常微小的代价便消灭了俄国的远东舰队,取得了堪称奇迹的胜利,当时的日本海军两大参谋之一的佐藤铁太郎在被询问“日本何以在对马海战中击败比自己强大十多倍的俄国”时,佐藤说“40%靠运气”,别人追问道“那剩下的60%呢?”,佐藤回答道“还是运气”。在日清甲午战争爆发时,当时的明治天皇紧张得惶惶不安,日本本土军队甚至都做好了抗拒清军在日本本土展开登陆的战斗准备。日清战争、日俄战争,日军之所以都取胜,运气确实是很大的原因,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日军对德国宣战并进攻德占胶州湾,纯粹只是落井下石,如果日军和德军主力堂堂正正地展开决战,日军再怎么运气,也不可能打败精锐的德军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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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是靠着一场又一场以弱敌强、胜算很低的胜利才成为列强的,而这一系列的胜利,都阴差阳错地有着很大的运气成分在里面。
裕仁有些不寒而栗,因为他感觉到,一直靠运气而走向强大的日本,运气似乎到头了。日本今日的强大,似乎一直是靠赌,日清战争,日本赌赢了,日俄战争,日本赌赢了,每一场赌,都是日本用日本的全部国力和国运进行孤注一掷的豪赌,可能是天佑神助,日本一直都赌赢了。每赢一次,日本的国力就翻一倍。但现在,日本彻底输了一次。国力薄弱的日本根本无法承受第二次东北战争那样的惨败,一次也承受不起,这样的惨败一次就能让日本的国力倒退十年以上。而在六年前的1931年,大概是日本一直很幸运,所以日本人已经幸运出了惯性,认为日本一直都会是幸运女神的宠儿,就好像一个赌棍,连赢三把后竟然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还会赢第四把。把运气这种飘忽不定的东西已经习以为常的日本关东军居然用两万人就去进攻三十万东北军,这是何等的荒唐。关东军难道又想靠着运气取胜?这简直是匪夷所思。东北军如果遭到两万关东军的进攻就不战而退,那概率简直是低得可以忽略不计。
裕仁知道,日本海对岸的东亚大陆有一个跟自己同龄的年轻统帅,是自己最大的敌人。张学良,这个自己的同龄人依靠着半个中国为基础,率领着他那越来越强的军队,一次又一次的把日本军队击败,使得日本军队第一次真正地碰到了对手。北华军跟清军和俄军都不同,北华没有清国和沙俄那腐朽落后的制度,不会让日军再次靠着运气获胜。北华跟日本也不同,北华的崛起时间虽然很短,但北华的发展基础却是日本远远比不上的,此时的北华在整体实力上已经不亚于日本全国了。张学良和裕仁,不但是同龄人,而且两人继承大权也在同一年,他们手里的权力也都是继承自己的父亲的,这是一种奇妙的巧合。但很显然,张学良比裕仁更有能力,更有谋略,目光也更加长远。张学良和裕仁从各自的父亲那里继承大权都已经七年了,张作霖留给张学良的地盘是东北四省,而张学良此时已经发展到了中国北方十六个省,三十万东北军已经扩增到了二百万北华军,并且张学良吞并了半个朝鲜;大正天皇留给裕仁的地盘是日本列岛、台湾岛、朝鲜半岛,裕仁不但没能以此为基础而继续扩张,甚至还丢掉了半个朝鲜,日本陆海军也损失惨重。日本在明治天皇和大正天皇先后苦心经营六十年、一点一滴积攒下来的宝贵国力正在裕仁的手里不停地流失掉。
想到这里,裕仁心头的焦虑越来越严重了。登基之初,裕仁雄心勃勃,立志要像自己的祖父明治天皇那样做一位雄才大略、对内安邦定国、对外开疆拓土的千古一帝,但随着第二次东北战争的惨败,裕仁不得不降低自己的理想,希望自己能成为父亲大正天皇那样做一位守成之君,但张学良的北华已经在这场对决中转守为攻,发动了朝鲜战争,继续摧毁着日本的根基。日本的未来在哪里?裕仁对这个问题深深地感到惶恐,他即便不能成为守成之君,也绝不愿意成为亡国之君。
今年的天长节,心情低沉烦闷的裕仁本来没什么太大的兴致参加,但考虑到稳定人心、鼓舞士气等方面,因此裕仁最后同意了内阁和军方的请求,在天长节这天检阅近卫师团和第一师团,在公众场合前露面,一方面是为了安抚国民,恢复日本军队的胜利信心,一方面也向全世界彰显日本的不屈精神,证明日本绝没有被跟北华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