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宣泄的狂风大雨中,一队队日军运输舰艇川流不息地来往于朝鲜半岛和日本本土之间。趁着这个有利于日方的好天气,日军急忙大规模地向朝鲜战场增兵。第7和第8师团在朝鲜西北部沿海的郭山、定州地区展开登陆,第9师团则在仁川登陆,第10师团被填补到咸兴战场上。原本小矶中将强烈要求本土陆海军对济州岛展开登陆夺岛作战,彻底拔除这颗让朝鲜日军如芒在背的硬刺,但东京统帅部经过反复研究后,放弃了夺回济州岛的打算。因为济州岛的北华军拥有六万之众,并且已经在岛上建立完备的防御工事,还囤积了足够的弹药物资,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夺回济州岛,日军起码要调动超过十万的部队,这对日本军队此时的军力来说是不堪重负的,并且也极大牵制了日军在朝鲜战场上的有限军力。济州岛虽然重要,但和整个朝鲜半岛比起来就不能相提并论了。实际上,日本陆军在经过第二次东北战争的惨败后已是元气大伤,再加上日本国力也遭到重创,军费锐减,使得日本陆军的重建工作十分困难,虽然不缺乏训练有素的后备部队,但武器装备的巨大损失就难以弥补了。目前勉强已经恢复建制的就第7、第8、第9、第10这四个师团。这四个师团与其投入济州岛战役,还不如投入更加岌岌可危的朝鲜半岛各前线战场。
对于日军来说,这场大雨确实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及时雨。原本被北华军的鱼雷机给打惨了的日本海军趁着大雨给朝鲜战场上的日军补充了大量的兵员和物资,使得日军的战斗力得到的很大程度的恢复。朝鲜的日军也得以新增加了4个师团,近10万兵力。另一方面,东京决定在朝鲜扩建伪韩军,从3个旅团扩建到10个旅团。
朝鲜战局的峰回路转也让北华高层陷入激烈争执中。以张作相、阎锡山为首的元老们都愈发反对北华军参加这场朝鲜战争,以杨宇霆、于学忠为首的新派将领们都毫不动摇。杨宇霆对张作相道:“辅帅,如今已开弓没有回头箭!朝鲜,我们不但志在必得,并且要势在必得!”
张作相愤怒地道:“你们已经把你们妄图建功立业的个人野心和国家利益混为一谈了!以我们现在的强盛,即便得不到朝鲜,日寇也绝不敢再踏过鸭绿江一步!打朝鲜,固然关系到我们的国家利益,但你们更想的是在这场所谓的对外开疆拓土中扬名立万!你们为了个人的私欲而积极推动这场战争!这是极度不负责任的行为!”
杨宇霆反击道:“没有朝鲜,日本就始终是我们的卧榻之虎!北华何来安宁!中国何来安宁!既然有此良机收复朝鲜,为何不干!”
张作相愈发愤怒:“正在朝鲜战场上浴血奋战的那十几万士兵都是你杨家的人不成!枪声一响,爹娘白养!你们的眼里只看到所谓的宏图大业,却看不到那么多孤儿寡母的眼泪!”
杨宇霆也怒了:“那我马上就证明给辅帅您看看!我究竟是为了个人私欲还是为国家大局着想!”杨宇霆有三位夫人,生下三个儿子,大儿子杨春元在德国留学,二儿子杨燮元原本在日本留学,三儿子杨茂元在东北大学上学。杨宇霆回身立刻把三个儿子都送去参军,没有经过军训,直接都送到了朝鲜前线。同时杨宇霆还亲自担任北华军总后勤部部长,全权负责朝鲜战场上的北华军的后勤运输事务。不过,阎锡山向张学良提议不妨考虑跟日本议和,让日本永久性地割让济州岛以及大同江以北的朝鲜北部地区给北华,从而让北华获得一块宝贵的本土战略缓冲区,然后再扶植韩国光复军,让越来越强大的韩军去充当朝鲜战争的主力。
正在朝鲜战场上的高维岳、梁忠甲以及全部的12位师长在获悉北华高层对朝鲜战事要不要继续而发生争执后,联名向北华军总司令部发去请求,要求继续战事,并且保证不需要本土继续增兵,同时还保证以志愿军此时的兵力完全可以攻占整个朝鲜。但日军的增兵确实给北华军在各个战场上都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志愿军总指挥部继而改变战术,在西北部战场上转攻为守,一方面包围日军第13和第15师团,一方面抗拒登陆增援的第7和第8师团,等待雨天过去再在航空兵的增援下与日军展开决战。西北部战场上,北华军还撑得住,但在汉城战场和东北部战场上,当地的北华军已经拼杀得筋疲力尽。
汉城战场上,已经损失了一个团的第108师面临日军第17、第18和第9师团的联合猛攻。全城杀声震天,硝烟和乌云使得整个汉城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血战中,汉城各城区血流成河。山河变色的汉城战场上,灰色的北华军和黄色日军犹如两种颜色的潮水在街头巷尾间猝然相撞,展开了白刃战和近身肉搏战,无数白灿灿的刀锋在暴雨中反射着森然的寒光,人群的撞击处杀声震天、刀光剑影,迸溅开了一股股腥风血雨。其实志愿军总指挥部已经考虑要让第108师撤离汉城了,毕竟第108师继续留在汉城很快就会陷入日军重围,北华军还没有一个师成建制地被日军歼灭掉,虽然第108师是北华军最声名狼藉的一个师,但被日军全歼掉必然会严重影响整个北华军的士气。高维岳亲自给温兴茂发来电报:“实在撑不住,你们就撤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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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兴茂道:“钧座,我们在汉城坚守,对我军整体战局有无作用?”
高维岳道:“有非常重大的作用。朝鲜半岛的中部和东部都是山地,南北铁路网集中于西部,你们坚守住汉城,就等于拦腰截断了朝鲜南北交通线,日军在朝鲜南部的兵员和物资都无法运到北部。”
“那您还下令让我们撤退?”
“这场暴雨让日军大规模地向朝鲜增兵,第9师团在仁川登陆了,你们要面对日军三个师团的进攻乃至合围,我们不能承受第108师被全歼的严重后果。”
“钧座,我一直以为我们第108师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神憎鬼厌的一个部队,原来您这么在乎我们。既然我们的位置这么重要,那我们希望能继续战斗在汉城。即便我们全军覆没,我们也能让日军的南北运输线被截断更长的时间,更大限度地援助我们的这场战争。”
“你们...撑得住吗?”
“仁川的日军兵工厂被我们搜罗一空,弟兄们弹药充足、粮食充足、士气高昂,仅仅是在兵力上落下风,但我们可以撑得住的,即便撑不住,我们也要起码要打垮日军一两个师团。”
无线电这边的高维岳忍不住潸然泪下,陷入了极度的踌躇中。高维岳知道,第108师的位置非常重要,不能轻易撤离,但如果第108师真被日军全歼了,自己也很难承受得起这个责任。反复思索后,高维岳回复温兴茂:“我给你们的命令是撤退,但如果你们自愿留下,我会竭尽全力援助你们。”
温兴茂回复道:“钧座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办。”
由于第108师抵抗得太顽强,日军也非常急切地想要攻取汉城,恢复朝鲜南北铁路线的畅通,因此松井大将在10月29日这天让人对汉城的北华军喊话:
“汉城的满洲军!你们已经被皇军团团包围!寡众悬殊,胜负已分。继续抵抗下去,你们必定全军覆没!皇军对你们的勇气和精神也非常钦佩!为表达皇军对你们的敬意,皇军会在今天晚上撤离汉城北部的所有兵力,网开一面,让你们离开汉城,我们和平移交汉城,请你们把握机会,理解皇军的善意和人道主义精神。皇军以军人的荣誉向你们保证,绝不拦截你们或追击你们。...”
温兴茂随后派了两名汉城的日本人前往松井大将的指挥部,带去他的回复:“北华军军规规定,一支部队被敌军包围后如果坚持三十天并且没有援军赶来,可以投降或放弃阵地,军官不会追究责任。如果违背,所以营长以上军官都要撤职查办甚至上军事法庭。第108师是十月一日抵达汉城的,现在是29天,希望日方能再宽限一天,让汉城的第108师象征性地完成三十天守城期限,这样,第108师放弃汉城后就不会被上级责罚。我的军官们担心没有完成三十天的期限而撤退,会影响他们的前途。因此希望日军在29日这天也停火,30日这天放开汉城北部,让第108师离开汉城并把汉城和平交给日军。”为表示自己的诚意,温兴茂还把部队在日本驻朝鲜总督府里俘虏的朝鲜总督宇垣一成大将送还给了松井大将。
松井大将疑惑地问身边的参谋们:“满洲军有这个军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