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下,部队连续对北台镇发动的进攻都被东北军击退,这让蒲穆中将很恼火。他觉察到,本溪的东北军也不笨,知道北台镇是他们的后路,不会轻易让自己攻占的。而眼看着第6师团即将赶来,蒲穆中将愈发焦躁,自己的第16师团必须要在第6师团赶来之前获得几个比较重要的战功,否则进攻本溪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了。要是本溪战局是这样:自己的第16师团累死累活地拿下了桥头镇、北台镇、观音堂等几个本溪外延的重要据点,消耗了守城东北军的大量有生力量,后来赶到的第6师团自然会轻而易举地拿下了本溪,那就是彻底的划不来了。第16师团岂不是给第6师团做了嫁衣?想到这里,蒲穆中将立刻命令部队改变攻击方向,从观音堂一带对本溪城区展开猛攻,务必抢在第6师团抵达之前拿下本溪。
黄河浊流般的日军随后改变方向,在下午朝着本溪城区咆哮而去。
守卫本溪城区的第101师第504团团长王瑞华在望远镜里看到漫山遍野的日军气势汹汹地席卷而来,狠狠把嘴里刚刚点上火的香烟抽掉足足半截,然后厉声吼道:“弟兄们!打!”
第504团原本已经严重兵力不足,虽然是第502团承担了桥头镇的正面防御,但第504团先后两次增援桥头镇和北台镇,抽走了两个营,使得第504团此时包括各种非步兵的其他士兵在内也不过2000多人,但好在有韩国光复军的协同作战,县保安团又紧急调来了两千多名经过临时训练的青壮年补充到团内。不过,韩国光复军由于是初次上战场,已经伤亡近半,再加上很多韩军军官怀着保存实力、消极避战的念头,因此韩军渐渐地开始出工不出力,保安团的青壮年们毕竟没有经过完整的军事训练,刚刚学会开枪和扔手榴弹,只有一腔热血,所以综合而言,王瑞华的担子很沉重。
蜂拥而来的日军和奋力死战的东北军迅速把本溪城区南部的边缘地区陷入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和电闪雷鸣的爆炸火球中。即便是驾机飞来轰炸的日军飞行员也都对地面上的场景看得目瞪口呆:双方炮兵发射的炮弹所炸开的弹坑犹如鱼鳞般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几十辆被击毁的双方战车熊熊燃烧,黑烟犹如参天大树般拔地而起,浓雾般的硝烟下,分别身穿灰色和黄色军服的双方战死士兵的尸体横卧盈野,犹如雨后春笋般此起彼伏的火球在双方阵地上、人群里、废墟间不断遍地开花,炸起一圈圈飞舞的断手断脚、碎石灰土。从空中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一处处红色的“水洼”,那是从双方士兵尸体上流淌出来的血水汇聚形成的血泊。防御的东北军依靠着战壕工事,凶猛抵抗,一条条战壕骤风暴雨般地狂飙着一道道弧形的火力白光,进攻的日军踉踉跄跄地踩着遍地的尸骸和血泊继续在一股一股往上扑。第19旅团旅长草场辰已少将在发给师团部的战报中也声称道“满洲军第101师无愧于张学良对他们的极度信任和器重,这支部队的战斗精神和战斗意志都不输给帝国军,且装备精良、战力顽悍。该师士卒面对帝国军迅猛的打击,不但毫不退缩,甚至屡屡以决死之势发动逆袭,一些被帝国军包围的局部阵地上,该师的满洲军都死战到最后一个人,没有一个投降,且这股满洲军发动敢死性进攻时所展露的视死如归勇气也绝不亚于帝国军。我部第9联队第2大队曾在今天上午的转山沟阵地上俘虏了一个伤重昏迷的满洲军中尉,这个中尉在清醒后直接从担架上跳起来,扑到一个帝国军士兵的刺刀上自杀,满洲军第101师士卒毅力之顽悍由此可见一斑。倘若第101师是驻扎在鸭绿江北岸的,我军当初怕是极难在一天之间就能攻破满洲军的鸭绿江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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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第504团的官兵们奋力抵抗,但实力悬殊,特别是新补充进部队里的那些保安团的青壮年们,初上战场的他们由于缺乏实战经验,因此伤亡巨大。下午三点,王瑞华给师部发来报告:“第504团已伤亡过半。”
萧浩然命令道:“边撤边战,但天黑之前不许渡过太子河。”
挂上电话后,萧浩然继而打通了东北空军第1航空队队长徐世英上校的电话:“徐队长,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徐世英道:“飞机在夜间飞行是很困难的,天空地面都是黑茫茫的一片。”
萧浩然道:“你们这次轰炸的是固定目标,飞机起飞后不需要参照物。本溪位于沈阳正南偏东二十度,直线距离70公里。你们的飞机起飞后,只要按照这个固定路线飞行就行了,无需担心迷航的问题。况且,今天晚上的本溪在夜幕下会格外的耀眼醒目,你们的飞行员在空中不可能看不到。”
徐世英道:“好吧,我们会竭尽全力的。我已经特地调拨出30架V-1500型轰炸机协助你们完成这项任务,每架携带3吨炸弹,机群每次可以空投90吨炸弹。机群会在这个晚上来回七次,对本溪投下600多吨白磷燃烧弹和凝固汽油弹。但是,我很担心天气问题,现在天空中已经飘小雪花了。如果下大雪或下雨,我们的飞机就真的无法出动了。”
萧浩然道:“我也很担心天气问题,但这件事只能听天由命了。”
冬季的夜晚来得很早,再加上此时天空中阴云密布,因此到了五点多的时候,夜幕便笼罩在了天昏地暗的本溪上空。王瑞华带着伤亡率已经接近70%的第504团和协同作战的保安团、韩军一起向太子河北岸撤退。食髓知味的日军凶猛追击,犹如看到血的苍蝇般紧随着东北军的屁股后面穷追不舍。当官兵们渡过太子河的时候,一股股紧追上来日军也涌上了河面上的那一栋栋水泥桥,甚至还有好几辆坦克打头狂吐毒舌。过桥后的王瑞华看到还有不少己方的官兵人员散落在南岸被日军包围或落在了后面,尽管不忍,但还是狠狠心地对身边的工兵军官们命令道:“引爆!全部引爆!”
早已经在各个桥梁上绑上炸药包的工兵们纷纷按下手里的电控开关。跨在太子河上面的七八座桥梁纷纷在电闪雷鸣中轰然倾覆倒塌,桥墩被炸毁,桥面则带着上面试图过河的日军和日军坦克一起犹如下饺子般咕噜噜地全部落入了已经结冰的河里。桥梁的钢筋水泥碎片和日军的坦克一起砸烂了冰面,摔下去的日军在嚎叫声中全部掉进了冰水里。日军坦克直接成了里面坦克兵的铁皮棺材沉到水底,没有被炸死或摔死砸死的日军狼狈不堪地在河面上拼命挣扎,冬季的冰凉河水冻得这些日军浑身麻木。已经过河的东北军官兵们纷纷痛打落水狗,对河里的日军扫射或扔手榴弹,落水的日军全部被射杀或炸死在了河里,混合了血水的河水很快就在寒风中冻成了红色的冰块,死在河里并在水面上漂浮的日军尸体则跟河水冻成了冰块里的僵尸,河面上的断手断脚、内脏头颅也都冻在了红色的冰块里,使得太子河就像一个陈列活人器官标本的福尔马林容器。
太子河的对岸已经被保安团的青壮年们修起一道完善的岸防工事,退过河的官兵们跳进工事里对试图强行渡河的日军猛烈开火投弹,由于桥梁都被炸毁,再加上天色已黑,因此日军随后暂时放弃了进攻太子河北岸城区。
东北军的战壕和工事里,一队队炊事兵吃力地抬着一个个热气腾腾的铁桶穿梭来回着,给血战一天后饥肠辘辘、精疲力尽的士兵们分发晚饭。炊事兵们用铁勺敲着铁桶,喊道:“弟兄们!多吃点啊!香喷喷、热腾腾的猪肉炖粉条和杀猪菜啊!吃饱了,抄家伙继续干鬼子啊!”
尽管饭盒里的晚饭丰盛无比,但官兵们都泪流满面,因为河对岸正在不断地传来一阵阵咒骂声和惨叫声,那是兽性大发的日军在占领区内用刺刀捅死来不及撤离的东北军伤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