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营口的东北军来说,最后的时刻来临了。被火光映照得亮如白昼的夜幕下,楞严禅寺里残余的一千余东北军士兵向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日军发动了决死性的冲锋,愤怒的呐喊声和气吞山河的吼叫声响彻夜幕。
“弟兄们,为了祖国!死战到底!”张文清眼含热泪地高高举起东北军的铁血军旗。
“为了祖国!”剩余的东北军士兵们齐声高喊,一排排锋利雪亮的刺刀耸立在队伍上空。由于弹药基本已耗尽,士兵们进行这场最后战斗的手段只剩下白刃战了,轻伤员们、工兵们、辎重兵们、医护兵们都参加了战斗。震撼云天的杀声中,士兵们高高举起的,不仅仅是刺刀,还有工兵锹、工兵镐、铁棍、钢管。整齐划一而荡气回肠的怒吼声中,倓虚法师、禅定方丈等僧侣们身披袈裟,在队伍的旁边一起庄严而虔诚地念诵佛号,为士兵们祈福:“阿弥陀佛!”
疯狂的肉搏战旋即在寺庙的内外爆发开来,狼嚎般的嚎叫声和虎啸般的喊杀声一起冲天而起。龙血玄黄般的血战中,东北军的士兵们一起奋力死战,一边唱起了《东北军进行曲》:
“万里长城狼烟起,九州陆沉几度秋!五洲强敌风云动,四海虎狼争相来!”
刺刀捅入人体的噗嗤声和白刃撞击的铮鸣声在火光中迸溅飞舞,伴随着惨嚎哀鸣;
“华夏山河成鱼肉!炎黄后裔任欺凌!滚滚黄河皆血泪!涛涛长江尽恨仇!”
倒在地上的东北军和日军扭打搏斗,撕心裂肺、痛彻心扉的惨叫声中,双方士兵在痛不欲生中尽皆鲜血淋漓,眼珠子从血如泉涌的眼窝里被挖出来,耳朵被牙齿咬住并撕扯了下来,手指深深地掐进了咽喉里;
“军旗舞,剑在手,我辈男儿待何时?战鼓鸣,号角扬,中国不亡有我在!”
耀眼的火星中,戳在砖石上的刺刀铿锵折弯崩断,杀红眼了的士兵们挥舞着拳头、石头、砖块继续战斗,被石头砸中脑袋的日军脑浆迸溅,骑在日军身上的东北军士兵继续狠命地用石头砸着血浆横飞、凹陷瘪塌的日军钢盔,直到被后面扑上来的日军用刺刀捅死,和日军的尸体倒在一起。震天的喊杀声、濒死的惨叫声、骨骼破裂的清脆声、刀刃刺入人体的噗嗤声不断响起…杀红眼了的东北军士兵们在受伤倒地后不断在日军人群间拉响了手榴弹,炸开了一团团触目惊心的血雾。
“众志成城,万里江山千废兴!前赴后继,百年国耻一朝雪!”
寺庙里的伤兵医院里,张文清和十几名师部的参谋军官泪如雨下地用手枪一个接一个地打死重伤员们:“好兄弟,你们先走一步,我们马上就来。”杀死了所有的重伤员后,张文清和所有的参谋军官们一起对着伤员们的尸体跪倒在地,同时开枪自杀,也倒在遍地的血泊里;
“中国觉醒在今朝!雄立世界万万年!…”
“诸位好兄弟!我们下辈子见!”悲壮至极的喊叫声中,张仲伟和几十名士兵在身上绑上手榴弹或炸药包,犹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涌过来的日军。一道道霹雳闪电间,一团团烈火雷鸣猝然炸开,一个个敢死队员粉身碎骨,一片片日军被炸得血肉横飞。张仲伟在冲锋过程中被日军的子弹击中腹部,肚破肠流倒地,双目圆睁,双手扔死死抱着胸前那个巨大的炸药包。扑上来的日军在心惊胆寒中都绕开张仲伟的尸体,生怕他身上那个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爆炸的炸药包随时会突然爆炸。
半夜时分,楞严禅寺的战斗基本结束,除了二三百名东北军突围外,日军在付出同样数量的死伤人数后终于占领了东北军在营口这个最后的据点。尸山血海间,倓虚法师、禅定方丈等僧侣们肃然而庄严地站在阵亡东北军的尸骸边,心如止水地敲木鱼念经,对涌进来的日军视若无睹。一张张凶狠的面孔、一把把带血的刺刀、一声声日语怪叫声中,倓虚法师等僧侣们泰然自若、满面慈悲,这种超凡脱俗的庄严使得日军士兵无不为之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