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的中华民国历史上,蒋百里在二战爆发前就曾用观点正确、论据充分、视觉独到的军事论文分析出德国会在欧洲大陆战场上击败貌似庞然大物的英法联军,同时他还料到日本必然会趁法国即将战败的时候出兵法国的殖民地越南,以此达到切断中国尚与国外相连的两条大陆交通线之一的河内至南宁的中国西南国际补给线的目的。虽然蒋百里没有预测到纳粹德国会去进攻苏联,但就凭着他以上的那些论断,足以说明他的军事造诣之深、战略目光之准已堪称独步海内外。蒋百里也不愧是民国时期中国三大军事学家之首、军事学巨擘泰斗。但此时,张学良则深深地感到,蒋百里教出来的这个叫萧浩然的学生已经拥有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能力。萧浩然的军事战略预测能力甚至已经不在蒋百里之下。
在下决心要亲自见一见这个萧浩然后,张学良打开了第二份文件,这是东北讲武堂海军学院的一名叫李喜浩的学员写给他的信,信中道:
尊敬的总司令,我叫李喜浩,是东北讲武堂海军学院的学员。我之前是东北海军司令部的参谋,民国十八年夏被送到德国普伦海军士官学校进修,今年年初刚刚回国,在东北讲武堂海军学院担任辅助教员。我出身于一个海军世家,我的祖父是北洋舰队致远号上的鱼雷副头目,阵亡于黄海海战,我父亲在海圻号巡洋舰上服役,担任舰炮校正员,阵亡于第二次直奉战争。我投身海军是因为受到我祖父和我父亲的教诲,坚持“海军强国”的梦想。近日,听闻总司令部关于是否扩建海军之争议,我深感忧虑。身为基层军官的我,本不该如此越俎代庖、干扰上级,但我仍希望尽到我的一份力。在德国留学期间,我的视野得到了极大开阔,思想理念也发生了极大变化。我认为,海军不仅仅是庞大的水面舰队,还包括独立的航空兵部队和潜艇部队,因为以后的海战形式必然是三维立体化作战。飞机的发明,使得制空权已成为战事胜利的关键所在,而制空权的重要性不仅仅限制于陆战,也在海战中同样拥有不可替代的巨大作用。...经过以上论点,我认为,航空母舰会取代战列舰成为新的海军核心和海战主角,因为航空母舰是在海战中争夺制空权和掌握制空权的关键所在。另外,潜艇的作用也同样重要。所以,我在此抛砖引玉,认为我们东北海军应该优先考虑建设海军航空兵部队,以及建设大规模的潜艇部队,如果计划打造大型水面主力舰,也应该优先考虑建造航空母舰。
张学良看完这名叫李喜浩的学员写给自己的信后,也忍不住有些赞叹。要知道,眼下海军的重点究竟是战列舰还是航空母舰,各个海军大国都在争论不休中,而这个年纪轻轻的李喜浩则如此独具慧眼、洞察先机,他能够认识到航空兵在海战中的重要性以及航空母舰在海军中的地位,确实是非常难得的人才。另外,李喜浩也强烈地要求东北海军建设潜艇部队,这一点倒和萧浩然不谋而合。确实,在没有拥有庞大而强大的舰队之前,使用潜艇部队对日本列岛展开无限制潜艇战是上等的明智之选,再配合空军的战略轰炸机群,即便无法迫使日本投降,也能让日本陷入饥饿和黑暗中。
想了想后,张学良提笔给李喜浩回信:李学员,来信已阅。你的战略目光让我感到敬佩和赞叹,并且我对你的军事分析和最终结论也深以为然,我为我们东北海军能有你这样出类拔萃的后起之秀感到高兴。如果你愿意,请做好成为中国海军第一艘潜艇的指挥官的准备。
第二天上午,张学良赶到东北讲武堂。东北讲武堂此时的规模非常大,总校址仍然位于沈阳市大东区珠林路二十五号,但在九省一市境内拥有三十多处分校,并且今年的学员总人数已经超过一万人,都是东北军的精英。东北讲武堂此时分为参谋学院、军官学院、步兵学院、炮兵学院、工兵学院、骑兵学院、航空兵学院、装甲兵学院、通讯兵学院、海军学院,共十个主要学院,参谋学院是培养高级参谋人才的,士官学院是培养优秀军官人才的,其余八个学院都是培养技术性兵种和职业指挥军官的。实际上,东北讲武堂全称东北陆军讲武堂,但空军培训航空兵和海军培训水兵也在这里进行。在张学良四年的苦心经营下,东北讲武堂的规模不但比张作霖时期扩大了十倍多,甚至还成为亚洲第一、世界前列的综合性军事学校。特别是和德国展开全面合作后,东北讲武堂的规模更是翻了一倍,同时还引进了以德国为代表的西方军事学校的优秀传统和战争理论。此时的讲武堂内,金发碧眼的德国军人比比皆是,外籍教官更是屡见不鲜。东北讲武堂此时已经有了世界级军校和中德两国联合创办的跨国军校的色彩,大批德国教官和德国学员的到来,带来了德国的军事思想和战术学说,使得讲武堂的教学水平在中德两国军事学家们和军人们的相互竞争及友好交流中互相促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学校的学术氛围异常浓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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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学良不显山不露水地直接来到校长蒋百里的办公室,然后点名要见那个萧浩然。
蒋百里笑了:“怎么样?我这个得意学生不错吧?”
张学良哈哈笑道:“你就别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了!快叫他来吧!”
几分钟后,张学良在蒋百里的办公室里见到了萧浩然。张学良刚看此人第一眼,竟然有了股瘆人的感觉。其实张学良以前见过萧浩然,但没怎么在意,这次则是很仔细地打量他,同时还和他近距离接触,因此深深地感到了他身上的那股齐恩铭所说的“晦气”。张学良看到萧浩然后,直接想到一个十分恰当的比喻:黑冰。这个大约三十不到的少校双眼宛如两潭黑森森的岩浆,张学良可以看到里面不断涌动着一种蔑视生命的冷酷以及对某种东西怀着刻骨仇恨的炙热,整个人不断散发着一种阴冷的气息。即便见到身为全国陆海空军副总司令和整个北方九省一市最高领袖的张学良,萧浩然仍然犹如石头人般面无表情,只是敬了个军礼。
张学良有些尴尬,便试图用很亲和的语气开口道:“萧少校,我看了你的那篇军事论文,写得非常好!你分析得非常深刻呀!你可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怪不得蒋校长对你赞不绝口,还说你是他教过的最得意的学生。”
“少帅过奖了。”萧浩然不卑不亢,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萧少校,听说你是山东人,但你老家是东北的?”张学良笑着问道。
萧浩然微微点了点头:“是的,我是山东济南人,但我祖籍辽宁旅顺。”
张学良微笑道:“那你也算是东北人嘛!对了,我刚刚在蒋校长这里看过你的详细履历,你原来还是黄埔军校第一期的学员?还曾是北伐军的少校营长?”
萧浩然颔首:“是的。”
张学良感兴趣了:“那你怎么又加入东北军了?还考入讲武堂?”
萧浩然原本古井不波的脸上轻轻掠过一丝波澜,他沉默了一下,回答道:“少帅,我老家祖籍辽宁省旅顺,甲午战争期间,日军攻陷旅顺并制造了旅顺大屠杀,我祖上全家二十多口尽皆死于日军屠城,只有我当时年仅十五岁的父亲因为参与掩埋尸体而幸免于难,我父亲是旅顺大屠杀全城幸免的那三十六人之一。随后,我父亲孤身一人逃亡到山东,落户济南并在当地娶妻生子,我是家中长子,出生于光绪三十年(1904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我从小就听我父亲讲述当年我祖上死于日军屠城的悲惨往事,因此矢志不忘家族的血海深仇。在我成年后,我认为孙中山的三民主义能够挽救中国,于是我在民国十二年(1923年)孤身前往广东准备投奔国民党。在路过南京的时候遭遇土匪打劫,险些丧命,幸好得到当时在南京的广东护法军第五师参议蔡公时先生的援手救济才逃过一劫。蔡公时先生还给我写了一封介绍信,推荐我报考黄埔军校。民国十三年(1924年)四月,我考入黄埔军校第一期并加入了国民党。”
张学良看他一口气说这么多,感到有些惊讶:“哦,原来如此。我看你的资料,当时黄埔军校第一期共有三百五十名正取生,你是第十三名。”
萧浩然道:“当时我还和同期第一名的蒋先云结为挚友,但后来我们因政见理念发生严重分歧而分道扬镳了。”
张学良点点头:“因为蒋先云是...呵呵。”他示意萧浩然继续说。
萧浩然接着道:“民国十四年(1925年)秋,我被送到德国柏林军事学院进修,我的老师是德国前任陆军总参谋长汉斯冯塞克特上将。两年后,我奉命回国参加北伐。民国十七年(1928年)五月初,我当时是北伐军第一师第一团第三营营长,奉命率领部队进入济南郊区,但就在五月三日这天...”萧浩然的神色突然间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原本覆盖在他脸上的冰霜之色突然颤抖起来,上下两排牙齿紧咬,目光愤恨而悲凉,双手握拳,指甲几乎掐进了肉里。显然,他即将要触碰到他心里某个极其痛苦的地方。
张学良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但也知道萧浩然突然间变成这个样子肯定是因为他有着极其沉重的过去,因此轻声问道:“是济南惨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