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沈阳城北郊区举行演习的关东军第2师团第3旅团第29联队的联队长田幸弘大佐闻讯后立刻请示旅团长长谷部照俉少将和师团长多门二郎中将,在获得允许后,以保护侨民的名义调遣了该联队第1步兵大队悍然开入沈阳城内。同时获悉此事的东北军第1军第101师在副师长黄显声的率领下,也抽调了第501团开入城内。黄显声急如星火地打电话给张学良,报告了和平广场上的事情并询问该如何处理。
张学良在获悉这件事后也是大吃一惊,但随后迅速恢复冷静和理智,他吩咐黄显声:“维持秩序,保护学生和市民。”
黄显声道:“日军一部已经开进城,如果日军开枪怎么办?”
张学良定了定神,有条不紊且冷静理智地命令道:“第一,全力保护学生和市民;第二,全力还击;第三,第101师全部开进城内并消灭沈阳城内的所有日军。”
黄显声心头一凛,肃然接受命令:“明白!”
电话这端,张学良心头涌起阵阵让他按捺不住的悸动,猛然而起,走到窗口。仰望着外面风云变幻的天空,张学良心头颤抖道:“难道就是今天吗?”一股前所未有的历史使命感伴随着一种奇特的期待感一起笼罩在张学良的全身,让他紧握的拳头都微微有些发抖,“图穷匕首见的时刻来了?来吧!小日本!老子一直都在等着你们呢!”他用力一拳砸在桌子上。
入城的日军气势汹汹地扑向互相殴打的人群,挥舞枪托殴击东北的学生们和沈阳市民。东北教育部长傅斯年正气凛然地护住学生们,用日语对日本兵厉声道:“谁敢伤害我的学生,我就跟谁拼命!”黄显声带着第101师第501团的官兵们随后也赶到和平广场,制止日本兵和日本侨民浪人。日军的黄色军服和东北军的灰色军服犹如两股潮水般迎面相撞,军靴的踏地声轰鸣如雷,随后响起了密集的子弹上膛声。双方军队的到来,使得现场的气氛濒临极限。列队待发的东北军士兵们和日军齐齐子弹上膛,互相瞄准对方,现场迅速泾渭分明地列成两方阵营,日军保护着日本侨民和浪人,东北军保护着学生和市民,互相剑拔弩张,战火一触即发。第101师第501团团长王铁汉上校举起一个高音喇叭,厉声喊道:“这里是中国领土!你们无权武装进入!必须立刻撤离沈阳城!集会的日本侨民必须立刻解散!重复!这里是中国领土!你们无权武装进入!必须立刻撤离沈阳城!集会的日本侨民必须立刻解散!重复!…”
日军人群里,第2师团第3旅团第29联队第1步兵大队第1中队的少佐中队长牟田口廉也对来到身边的关东军高级参谋板垣征四郎大佐和石原莞尔中佐说道:“板垣君、石原君,我们所期待的不就是这一刻吗?让战争全面开始,让满洲成为帝国的殖民地!”
板垣征四郎道:“是的,我们期待的就是这一刻。”
牟田口廉也道:“那么,为帝国打响第一枪的荣誉就交给我吧!”
石原莞尔说道:“好吧!那你就干吧!”
历史,有时候在必然中也充满了各种偶然。1931年9月1日11时整,牟田口廉也射出了这颗对世界的改变意义堪比1914年6月28日上午十点多在欧洲萨拉热窝阿佩尔码头街道拐角处的那颗由塞尔维亚青年普林西普射出的子弹。后者的那颗子弹成为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而前者的这颗子弹则彻底引爆了了中日两国之间的火药桶,也间接地点燃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在现场沸腾的口号声中,牟田口廉也的这声枪响犹如惊雷般异常刺耳,子弹正中正在喊话的东北军第101师第501团团长王铁汉上校。王铁汉猝不及防,胸口中弹。这一枪打来的时候,王铁汉在大声喊话,肺叶因为呼气而收缩,所以子弹擦过肺叶从两肺之间的膈膜里射穿了出去,因此让他没有受到致命伤,事后被抢救了过来。如果王铁汉当时是在吸气,这颗子弹必定打爆他的肺叶,那就必死无疑。王铁汉后来被誉为“中国抗日战争里为国流血的第二人”(第一人是在济南惨案中被日军残酷虐杀的国民政府外交官员蔡公时)。
枪响后,整个广场陡然间鸦雀无声,双方面面相觑,沉浸在一种古怪而奇特的震惊及死寂里,同时都在寻找究竟是谁开了这致命的一枪。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空气仿佛凝固了,历史也在这一刻戛然转上了一个新的道路。其实双方都非常清楚,这个情况下,不管是谁开了第一枪,都几乎百分百会引发全面的战火,实际上,双方很多人也都期待着这一枪。但这一枪真正响起的时候,很多人又感到猝不及防,缺少心理准备,这一枪也湮灭了另外很多人的幻想和侥幸。现场足足死寂了近一分钟,东北方面的军民看到原本在喊话的王铁汉中弹倒地,胸中的怒火刹那间惊天动地般地彻底爆发了。官兵们、学生们、市民们都用烈火般的目光齐齐望向现场东北军最高指挥官黄显声。黄显声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但他在犹如洪水般汹涌填膺的悲愤中仍然保持着一丝摇摇欲坠的克制堤坝:“真的要下令开枪还击吗?一旦我下令,极有可能就彻底点燃中日全面战争的导火索了,我能负得起这个前所未有的责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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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第101师第501团团部参谋、王以哲的胞弟王欲晓看到黄显声在火山爆发般即将喷发出的愤怒中仍然还存在着一丝犹豫,义正词严地厉声道:“楚虽三户能亡秦!堂堂中华岂无人!我们究竟在等什么!我们究竟在怕什么!我们中国人真的就这么害怕日本人吗?”
黄显声心头一凛,怒发冲冠道:“说得对!弟兄们!我们还等什么呢?”他霍然举起手,用力地劈下去,同时奋然大吼,“开火!”
“弟兄们!杀敌报国,就是现在!开火!”王欲晓嘶声怒吼,第一个开枪。
“杀!”和平广场上刹那间杀声震天,东北军第501团的官兵们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叫声,齐齐开火射击,步枪机枪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无数的火舌犹如电焊弧光般令人触目惊心地闪耀着,飞舞的子弹壳遍地四溅,眨眼间便把对面的日军和日本侨民射杀得血溅三尺,被击毙的日军和日本侨民滚滚倒地,惨叫哀嚎声犹如狂澜般大作,现场大乱,四散奔逃的人群犹如水银泻地。日军怪声嚎叫着,旋即开火还击。双方近在咫尺,并且广场上毫无遮挡物,因此爆发的战斗纯粹是在面对面地展开对射,大理石铺设的地面被弹雨打得碎屑横飞、跳弹四溅,东北军和日军人群在喷涌的血水中成片成片地倒下去,手榴弹漫天飞舞,火球在人群里此起彼伏升腾,伴随着痛彻心腑的惨嚎和纷乱飞舞的肢体尸骸,广场上血肉横飞,地面被炸得弹坑如麻,焦黑的钢盔和鲜血淋漓的尸骸遍地乱滚。短兵相接间,打光弹匣里的子弹后根本来不及换子弹,“杀!”、“攻擊!”,东北军和日军的军官齐声嘶吼,两方士兵挺起刺刀犹如两波浪潮般迎面扑啸而去,无数白花花的刺刀在阳光下闪耀着摄人心魄、密密麻麻的寒光。鼓点般的刀锋撞击声和令人眼花缭乱的四溅火星中,排山倒海般的大规模肉搏战刹那间展开。在孙中山和张作霖的巨型石雕周围,双方军人奋力搏杀,扭曲成一个个巨大的漩涡,灰色的狂澜和黄色的浪潮如两列迎头开进的火车般猝然相撞,肉体和肉体展开撞击,刺刀和刺刀展开交锋,意志和意志展开较量,愤怒的喊杀声和野狼般的嗥叫声以及惨叫声和哀嚎声一起直震四空。被刺刀刺翻的日军倒在血泊中濒死地哀嚎着,被刺刀捅得透心凉的东北军官兵仍然在竭力挣扎着,一股股滚烫的热血和污血在空中飞溅瓢泼,地上肢体横飞、头颅乱滚,双方搅作了一团,齐齐杀红了眼,倒地的双方伤兵仍在拼死厮杀。由于局势太过于混乱,加上战斗爆发得太突然,因此这场战斗完全是一场混战,倒地的伤兵来不及呼叫便被一双双军靴践踏得血肉模糊,遍地狼藉的四分五裂的人体碎片更加使得肉搏战场犹如修罗地狱般的骇人。和平广场上转眼间便血流成河。熊正平等东北的警察们也发出怒吼声,奋不顾身地投入了战斗。
关东军总司令部内的紧急电话撕心裂肺地响起来了!
东北边防公署司令长官部和东北边防军总司令部内的紧急电话也尖锐地响了起来!
在电话铃声响起之前,和平广场交战区的枪炮爆炸声已经传了过来。张作相、杨宇霆、于学忠、荣臻、冯庸等正在边防公署或边防司令部内的东北军高级将领无不被突如其来的战事惊愕得瞠目结舌,张学良则没有任何意外或惊慌,他猛地一跃而起,放声吼道:“丢他娘!终于开始了!战争终于开始了!”他的两眼犹如炭火般炽热通红,感到胸口热血沸腾,说着又意犹未尽地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震得桌子上的文件、台灯、电话、茶杯一起腾起半尺多高。
于学忠错愕地道:“少帅,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张学良目光如炬地望着还沉浸在难以置信中的将领们:“还能怎么办?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