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个诱饵很不,银陀肯定气急败坏。”李丹笑着说:“这下他们更要猛追了,不然河对岸的粮食全缩回广信城里,他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那桥头堡的墙修得够不够结实?这可是五千人呐,咱们还是头一次在一场战斗里同时面对这许多敌军!”吴茂用袖子揩抹着头上的汗水说。
“你可以自己拿脑袋去撞撞看。”李丹开了个玩笑,两人都不出声地笑起来。
“巡检,敌人离堡墙还有两百五十步!”赵敬子从上面突然轻声叫道。
“咦,大夜里的他怎知有多远?”吴茂惊奇地问。
李丹带着他一边往上面走,一边解释说:“他在距离两百步远的地方用石头垒了个包包,上面插个牌子,写着‘来犯匪帮之墓’几个字。想必那些家伙该走到那牌子前面了。”
说完来到赵敬子身边,从毛仔弟手里接过望远镜看去,没注意到吴茂在身后听了,为这孩子气般的举动摇头的模样。
镜头在夜色下并不很清楚,好在敌人都打着火把。“吱”地声,从渡口方向一支烟花蹿上空中,然后“啪”地绽放开来。
山下的队伍停下来都抬头看,花火映照下,众人猛地发现了路中间明显高耸起的石堆和上面的牌子。
有些人大着胆子上前指指点点,接着李丹看到有个头目模样的走上前,扒拉开围观的兵们,叫人用火把照着上下打量那牌子,突然怪叫了声拔出刀来将木牌挥为两段。
周围的人一片叫好,然后便激动起来,各举兵器沿着泥土上的车辙印子朝渡口方向涌去。
“很好,好戏要开场了!”赵敬子兴奋地叽咕着。
吴茂心里琢磨,不知他说的是些什么“好戏”?他用自己的望远镜盯住跑在最前面那头领,忽然眼睛睁大了。
镜头里地面像裂开了道大口子,不断有人被后面涌来的人流推搡着掉进去。哭喊声、凄厉的叫喊声顿时惊得各种鸟从草丛、树林中乱飞起来。
直到快要填满后面的人才发现不对,赶紧站住脚,隐隐还听到有人叫:“快把人拉上来,看看有多少人还活着!”前边的人便朝下面伸出手,试图将里面哀嚎的同伴拉出来。
“你们这是……施的什么妖法?”吴茂吃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哪里有妖法?”赵敬子嘿嘿地笑:“只是让顾大他们带人下去挖了条沟而已。嗯,里面竖了不少木桩和竹签子。”
“嘶……!”吴茂觉得汗毛倒竖,还未来得及说出自己的评语,忽然听到下面“噼噼啪啪”地火铳打放起来,不由地身上一哆嗦。
这条沟恰好距离堡墙九十步左右,事先挖沟时赵敬子就已经亲自走过一遍的。
根据约定敌人一掉进去便是刘宏升手下可以射击的信号,火铳手立即举起铳来扣下扳机,连排长吹哨这个动作都省掉了。
“将军铳二排听令,按标定目标,点火、发射!”铳台上的排长发令后,点火手点燃导火索然后赶紧向后跳开两步蹲下并捂住耳朵。“砰”!
因为射击产生的后坐力,铳车向后退去,却被前面打进地下的环首长钉上的牵引索拉住,轮子倒退了几步后冲上后方的土包,然后到达斜面某个高度停顿住,又重新在重力作用下向前,却被后面同样固定在环首长钉上的牵引索拉住,前后不得,来回荡了几下只好回到原处。
立即有六名牵引手过来拉住它将其归位、确定牵引索碍。
填充班的人过来清洗、刷干、置入新药包和木片,放进弹丸,刺破药包并植入导火索,然后是放射班的人瞄准、计算、调整角度和高度,最后大喊:“打放准备完毕!”,
排长下达“点火”指令后,点火手上前。如此循环往复,全排十五个人紧张有序地进行。
不过这还不是全部,台下还有运输和弹药班五个人负责随时运送弹药和牵引、驾驶马车哩。
陈三文盯着将军铳的动作不断摇头,这么多人操作太复杂,而且前后两次发射的间隔确实如李三郎所说比较长。
他心里觉得不满意,李三郎说得对,应该有办法让五、六个人就能操作一门铜铳,而且两次发射的间隔能由一盏茶缩短到半盏茶,甚至更短才对!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将军铳的发射,不断进行着心得记录。在别人专心作战的时候,陈三文却从一个铳排跑到另一个铳排,注意观察和比较他们的操作。
将军铳预先经过设定,瞄准好那二百步处的石堆,打击的是对方尚在后面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的队伍。
听到前面的叫喊和惨叫还在惊诧莫名中,弹丸就落下,顷刻间打出两条血肉纷飞的胡同。
有的人清醒过来,在火光中见到身边同袍凄惨的死状和遍地残肢断臂,立即惊恐地大叫。有人转身想逃走,和其他人撞在一起。
就在这时又是“砰、砰”两声,同时伴随着火铳再次射击,队伍愈发混乱起来。
好在这时后方响起了鸣金声,众人如蒙大赦般地退下去,丢弃了一路的武器、旗帜和哼叫不已的伤员。
后面的银陀莫名其妙,他和亲兵们走在全军中间,根本弄不清前队发生了什么?听到惨叫和铳声、闻见血腥和硝烟,他非常震惊。
影影绰绰从火光里看出对面好像有道墙,还有些柱子似的东西,然后有人跑来报告前队遭到了袭击。
可……不知道情形,因为谁也没敢凑过去弄个明白。究竟是怎么了?他气呼呼地唤过自己的中军官:“邓胡子,去找个明白人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问不要紧,邓胡子查问完了跑回来低声向银陀汇报,真真吓了他一跳。
“你说什么?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损了三百多人?”他气急败坏,那不等于先头部队叫人家打掉了快一半?
“陈半斗人呢?他怎地不来报告,难道不敢来见我?”银陀怒吼起来,掉头想叫亲兵队头目去抓人。
“将军,别费劲了。陈半斗是第一个掉进陷坑的,这会儿早下地狱去了。”邓胡子轻声告诉他。
“浑蛋、该死!”银陀鼓着嘴半天骂了这句,又问:“可有人看清了,对面到底什么情况?”
“他们在桥头建了个城堡,还有至少三、四座塔楼,有火铳和两门将军铳。”
“这才几天呵,他们就有功夫建了个堡?净胡说!我看最多是道泥糊的篱笆,娄世用不是说他们在南山就用竹子做篱笆么?
这群狗东西被吓破了胆,随口就编出来哄老子!”他气哼哼地骂完,用马鞭轻轻敲打靴筒,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道长,你说娄世用会不会瞒了什么没告诉咱们呀?”他终于开口问道。
“应该不至于。”紫衫道长拈着胡须摇摇头:“自然是咱们击破这伙人对娄家才有利,咱们败了对他家能有什么好处?”
老道又想下,接着说:“邓将军可问过,那堡子大概其有多大?”
“哦,据说不大,面宽不足百步而已。”
“什么?就这么点大小?”银陀难以置信地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