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岸,你不是让他去帮小牛了么?”赵敬子回答。
“那正好,就请审大侠再编一个中队,暂时请他领中队长职务,把队伍拉到林顺堂背后做预备队,并且防御敌人绕道从侧面袭击三道沟。”
李丹一句话让和尚高兴极了,自己身后又多两百五十人,这当然是个好消息。
当传令跑来将消息告诉盛怀恩时,他也大吃一惊。准备一桌饭,结果来了三桌客人(三倍之敌)。
盛千总脑筋急转之下做出了一个极其英明果断的决定,他派了窦三儿去广信见孙守备,请求派遣数百人作为自己的后援。然后赶紧带着本部渡河接管桥头堡。
这时候,巴师爷也得到了前线传令,命令暂停运输,敌人主力可能在半个时辰之内扑向桥头堡。巴师爷听了一激灵。
他不怕别的,让运输民工立刻给官军让出大路也好,马上转向到荒岭南麓葛仙庙集结也好都所谓,问题是手里还有三千俘虏可怎么办?
目前是镇抚队和从修路民夫中募集的三队人在监管俘虏,总计不超过二百人,且大多数没上过战场。一想这事他心里发慌,赶紧来找宋小牛商议。
谁知进门就看见宋小牛高高兴兴地正往外送人,路边还站着齐刷刷的三百手持刀矛的人。
仔细看吓他一跳,这不都是更新大队里的人嘛!这时才注意到宋小牛送出来的两个客人,一个是审杰,另一个是叁中队的高汉子。
“咦,和尚、审大侠,你们这是……?”
“师爷来啦!你瞧,这是巡检和盛千户的手令。”宋小牛递过张纸:
“更新队成立伍中队,审大侠是中队长,另外给贰、叁、肆三个中队要补齐员额,和尚是来挑人的。”
“某挑的人现在就带走,剩下两百多弟兄都是审大侠的。”高和尚说完冲宋小牛拱手:“感谢老弟赠马之情,某定凭此马立功,回来与老弟痛饮!”
巴师爷这才注意到队列旁边有人牵着一匹鞍韂齐备的黑马。“这不是……你的马么?”巴师爷问宋小牛,他认出这是那匹被俘获的花臂膊的黑马。
宋小牛苦笑:“我如今做这个镇抚极少到阵前,随便有个脚力便可。和尚会骑马却没有坐骑,所以我让给他了。”
正说着高汉子已经搬鞍认镫上马,接过亲兵手里的马鞭朝桥头一指:“随我来!”说罢领着几十条汉子迅速朝坡下而去。
“好个和尚,他还是做将军合适,在寺里撞钟太可惜!”宋小牛和审杰都喝彩。
“这……仓促成队,能行吗?”巴师爷还有点担心。
审杰压低声音说:“师爷放心,哨长、什长大部分由我徒弟和各队抽出来的老兵做,而且伍中队是预备,专到最后关头才用。而且这些人都是经过甄别、自愿参加的,没有问题!”
“那就好,少点是点,我等肩上的担子也就轻些。”巴师爷奈地告诉他俩自己就是为这个来的,看来巡检已经想到了。“那剩下的人怎么办?”他还有点不大放心。
宋小牛取出另一张纸递过去:“巡检有安排,让这些人去拆周大福的营寨,然后把拆下来的材料送到葛仙庙南的土丘上建新的俘虏营。”
“啊?新的俘虏营?”巴师爷搞不懂了:“这……,难道巡检觉得,我们还会有更多的俘虏需要收容吗?”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桥头堡那边响起了“呜呜”的牛角号声,一支烟花“吱”地冲天而起,绽放出一大朵,然后渐渐熄灭。“瞧,这不是送俘虏的来了?”宋小牛冷笑着说。
这时哨长、什长们已经和各什讲明了军律约束,刚刚重新整好队伍,就听到号角、看到烟花。审杰招手叫过自己的副手:“老万,要开打了,队伍能上去不?”
“放心审大侠,要和巡检的人对阵咱不好说,对银陀嘛,嘿嘿!这小子一向骄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弟兄们早憋着揍他了!”
豆子万在鼻尖上揉了一把,笑着对巴师爷和宋小牛道:“也就是有咱们队上有员额定数,不然一千人我也能给招呼出来!”
这家伙话就是多,难怪叫个“豆子万”。
审杰却没功夫和他磨牙了,听说已经准备好,从他手里接过杆朴刀,转身跑到队前,不知喊了句什么,然后全队转向、前后跟着向预定的集结地跑去。
豆子万赶紧朝两人拱拱手,大声招呼着后面的不要掉队、跟紧前边,也追着审杰后面下去了。
宋小牛不满意地摇头叹气说:“比咱们余干来的差太远了,没办法只能先这样,以后再找时间整训。”
巴师爷捋着须子眼珠转了几转,转身便走。宋小牛叫他:“师爷去哪里?”
“豆子万给了我个提醒。”巴师爷边走边回头答道:“听说捉花臂膊前有几个哨长曾和他拔刀相对,我去找他们来。
既然豆子万不屌那银陀,说不得其他人也有可能。拉出几支队伍来预备着,需要的时候调上去。反正打仗嘛,总是人越多越好呗!”
“咦,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你等等,咱们同去!”宋小牛醒悟过来,赶紧追了上去。
原先约定,南边烟花起,大源渡就放归娄世凡。麻九爷看着被绳子捆着带过来的娄家三公子嘴角微微翘起。
因为这时娄世凡还穿着几天前那身脏衣服,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左眼,精神萎靡,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趾高气扬的样子。
“花臂膊,多谢了!”麻九被他身上的气味熏得退后一步,挥挥手道。
“呵,啊?你、你谢我什么?”娄世凡抬起头来莫名其妙。
“不是我谢你,是我家李三郎让某带话于你,别的我也不清楚,你自己琢磨去。”麻九说完就转过头不再看他,手一摆:“带他上船罢。”
看着最后几条船离开,麻九问身边的哨长:“全放完了?”
“是,都放了。九爷,咱们下步是不是该开始了?”哨长问。
“朱二爷的水鬼跟上去没?”
“他们是从上面两百步外下水,咱们这里看不到。想来,应该是下水了罢?”
麻九点点头:“再等等,等他们看不到咱们了再说。先要确定对岸情况,然后掩护朱二爷的手下过河,最后撤回罗桥山下立寨据守。不要急,按顺序慢慢来,夜还长哩!”
“九爷,只有咱们这二百来人守寨,能顶住谁呀?”
“利用地形、地势,能守多久守多久。守不住了就往林子里退,和他们在里面打转转。总之不能让他们轻易西去,要等到援军到来!”
麻九看看南边叹口气:“南边今晚会很热闹,三郎肩上的压力比咱们可重得多呵!”
虽然听派来的参谋和传令讲了李丹的战术调整,但麻九还是禁不住担心。集中全力对付南线敌人主力,北线基本被抽空,这是个大胆的决定。
可即便如此,麻九也清楚自家兵力仍然处于劣势,天晓得那些团练和刚刚倒戈过来几天的降兵能顶得住多久,会不会在对手蜂拥而至下吓得掉头鼠窜呢?他很担心。
朱二爷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他一身水靠,腰里别着匕首,背上背着燕翎刀和油葫芦。“呵呵,好久没做这等水上买卖了,真有些不大习惯。”
麻九也没问他是什么“买卖”,只打量了个上下道:“你这么早就装束上了?难道是想亲自过去?”
“手痒痒呗。”朱二爷露出满口白牙:
“最后一次是劫了个王府太监的坐船,结果他们下海捕文书,害得我躲了四年!还好皇上亲政后大赦天下,不然我现在哪敢出来?”
突然,南面响起了很大的动静,火光四起。传来了喊杀声和将军铳的轰鸣,还有连绵不断“噼噼啪啪”的火铳击发声。
麻九不说话,眼望着对岸大源军寨的方向,盯着那边的光亮一句话不说。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暗夜里轻声说话。很快,哨长回来向他禀报。“九爷,水鬼兄弟们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