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断了,很清楚的咯吱一声,曲聿远记了好多年。
因为从那一天开始,那道看不见的隔阂他清清楚楚地摸到了,是曲年紧闭的门。
李秀春为了曲聿远不再受曲年的打扰,特意给他们两个分了房间。
桌子上再也没有了漫画书,曲年也去了寄宿制学校。
太聪明是曲聿远的缺点,格格不入的小个子和过于优秀的大脑是霸凌最好的人选,小镇子里到没有做的多过分,但他细嫩的胳膊上还是留下了痕迹。
为了不让李秀春看见了发疯,曲聿远一直都瞒的很好,但没想到的是,居然被周末回来的曲年发现了。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从那天后就不太愿意理他的曲年会为了自己和那些人打架——也算不上打架,可以说是讨说法时被别人打了。
曲聿远看着面前疼的龇牙咧嘴的人,眼泪就这样落下来了,不顾曲年的反抗固执地窝在他的怀里,越哭越大声道:“哥哥,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所以,有的时候,喜欢到底可不可以用某一个具体的时间点来表述。
曲聿远也分不清心动的点到底在哪里,相处久了,有了基本的价值观后,曲年身上那点小人劲反而越来越明显,很招人烦。
很多人都讨厌他,但曲聿远躲在暗地里仰看着对方,脑子里全是曲年背着他出去玩,给他讲漫画书,为他打架,说他不是天才时候的样子。
有人揪着曲年那一点点坏来来回回不愿意放手,那他为什么不能念着曲年那一点点好反复品味呢?
他长这么大,也就尝过这么点好了。
长久的爱恋慢慢的铸造成了一把剑,避开能让曲聿远直接死亡的地方,牢牢地穿透了他,也死死地钉住了他,死不了,但活着也很痛苦。
因为他们之间不仅仅隔着血缘,还有性别。
但好在还有裙子。
回到现在,曲聿远忽然急急地站了起来向曲年展示他身上的裙子道:“吊带裙,你喜欢吗?”
“我还有其他的裙子。”
曲聿远打开旁边曲年一直没看过的柜子道:“里面有很多款,我都穿给你看好吗?”
最开始他很讨厌裙子,但曲年很喜欢穿裙子的女生,于是他某天下午赤裸裸地站在镜子面前拿出了自己买的第一条裙子。
最大的女装号曲聿远穿起来也很费劲,那天好不容易全都把身体塞进去了,背后的拉链却死活都拉不上,后背因为蛮力被摩擦出血了也还是拉不上。
女人他也当不了。
“我是你哥。”很轻的一道声音。
“我是你哥啊!!你疯你是不是!你是不是要报复我才这么做的!?”曲年撕心裂肺地朝对方吼道:
“你他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曲年开始以为自己在做梦,后面发现还不如在做梦,曲聿远到底在干什么!他真的想不明白,对方说的话每一个字都烫耳朵,他真的听不懂。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曲聿远脸上兴奋的表情退却了点,上前掐住曲年的脖子轻声说:“爱啊,爱你啊,爱到我快自杀了,一想到你要喜欢上别人,我就要死了。”
“你居然把沈州的房子叫做家,还给他买了块小蛋糕。”
“哥,笑死人了。”
曲聿远又开始笑了,“不要这样,我受不了的,你要是一辈子当个没心没肺的猥琐小人,我或许会继续当个贴心的弟弟,但你怎么变了呢。”
曲年看他一眼都能感觉到胃里在翻腾,强忍着吐意想到了什么般地开口道:“那天妈喊我回去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曲聿远的表情一瞬间淡了下去道:“我或许要感谢她,要不是她,我应该永远迈不出这一步。”
他应该会安分守己地按照李秀春的请求一直升职,然后躲在在远处看着曲年。
但被发现了。
被发现的时候曲聿远甚至有点开心,他想,这世界终于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对这段不堪关系感到绝望了,他看着李秀春苍白发灰的脸笑了出来,没有任何遮掩,十分坦荡地说:“我喜欢哥哥。”
好多年了。
棍子落在身上的感觉和这么多年闷在心里快呕血的爱比起来实在是好受多了。
李秀春当时崩溃说的话和曲年的一样:“他是你哥哥!”
甚至没人关心同性恋的事,因为乱伦比这些更不齿。
曲聿远比任何人都知道曲年是他哥哥,第一次看着曲年笑心动的时候,他就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你哥哥,血脉相传的哥哥。
第一次想着曲年自慰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射出来的那一刻曲聿远崩溃绝望地哭了出来。旁边的房间里是熟睡的妈妈和哥哥,曲聿远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为什么他要喜欢上自己的哥哥。
“你这个变态!滚!不要再去找曲年了!”
那天他被李秀春打的躺在地上不能动的时候,他妈妈说,他是变态。
别人喜欢一个人好多年得到了一个痴情种的称号,曲聿远喜欢一个人好多年得到了一个变态的称号。
从来没有打过他的妈妈那天看见他的日记本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恐惧。
最开始曲聿远也知道这种龌蹉的心思不能说,也不能写,不能在世上留下一点点存在的痕迹,但他实在受不了了,他像是修了闭口禅一样,内里快被这见不得光的爱烧死了。
总得有个发泄口。
在扭曲阴暗的家庭里,曲年和曲聿远像是两个极端,一个性子外放,表面腐烂恶臭的具象,一个性子内敛,内里畸形变态的完全。
但其实本质都是一样的,两个李秀春培养的行尸走肉的傀儡。
曲聿远想过要挣扎,但曲年不愿意,他还念着那一点点近乎于的亲情,于是他不可以轻举妄动。知道李秀春难过曲年也会难过,那他就去学习,考研。
自此,牵着曲聿远木偶线的人又多了一个。
他小心的权衡着李秀春、曲年、曲聿远三个人的关系。
然后闯进来个沈州。
曲聿远静静地看着对方,俊秀的脸上看不出悲喜,伸手脱掉自己身上的裙子靠在对方的膝上道:
“哥哥,这几天就都送给我吧,算是我死前的礼物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