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昕只是一郡王,虽然带个王,那也是臣。
君给臣行跪拜大礼,闻所未闻。
郭昕先是一愣,唰一下坐直了身子。
然后两道白眉一挑,开门见山提出自己的疑问道:“你真的是大唐太子么?这天底下哪有太子给臣行礼的?
太子作为储君,朝廷怎么可能让你以身犯险,跨越吐蕃占领区,来这荒芜的西域?”
李宁看了郭昕一眼,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大历元年,您率军巡抚河西北庭安西等地,后来被迫留守在这片荒芜之地。
一年两年也就罢了,但是这一去就是四十二年,岁月在流逝,河西走廊断了,伊州没了,沙州降了,北庭沦陷了,回鹘反骨仔一个,唯独安西还在坚守,在坚持!”
李宁往外一指,“城门之上,以及都护府上还悬挂的是大唐战旗,王爷这几十年怎么熬过来的,孤不知道,但是孤能看出来王爷心中依然是那“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豪情,
安西守军在王爷的带领下初心不改,仍然誓死捍卫着大唐的这一片土地,
就凭这一点,王爷也值得孤一拜!”
这是李宁发自肺腑的呼声,情到深处自然流露。
郭昕坐在王椅上微微颤抖,两滴浊泪无声滑落,这些年的坚持,真的太累了。
“军门频纳受降书,一剑横行万里馀;汉祖谩夸娄敬策,却将公主嫁单于;汉家旌帜满阴山,不遣胡儿匹马还;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此诗一出,郭昕已经不能自已,这不就是说自己么?
说到动情处,李宁捶胸顿足,他深情道:“孤虽是君,那也是大唐的君……
自幼得知王爷的事后,每当孤读到王维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时候,脑海中浮现的并不是大漠的壮美,而是王爷手持长剑站在城头,满头银发地在寒风中向东张望的神情,还有您身后那一众白发老兵浴血护国的怆然身影,那轮残阳应该是血红血红的……
孤做梦都想着何时率领我大唐将士,收复失地,来大唐西境看看,看看我大唐最盛的时候有多大!
只可惜如今大唐疾病缠身,无法收复失地接王爷回长安,所以,孤任性了一把,趁着父皇春秋鼎盛之际,来这西域以了心愿……虽然路途上颠沛流离,但比起王爷受的苦,这算什么!”
“还好,孤赶到了,王爷还在……”
李宁炙热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位他崇拜不已的老人,感觉到时机已到。
于是一字一顿道:“所以,孤不后悔!”
“既然朝廷无暇西顾,那为什么孤不能从安西开始,带着大家一起收复失地,回到长安!”
本来被李宁煽情煽得正伤感的郭昕正用袖子颜面擦泪,但是听到这句话顿时警觉起来。
安西如今自保都难,还打回长安?
郭昕皱眉看着眼前真会煽呼的李宁,暗自庆幸没有着了道!
他深吸一口气,战术性停顿了一下,然后指着桌子上摆的一众东西,接着说道:“孤王总不能凭着你上下嘴皮子一碰,还有这些东西就草率地认为你就是大唐太子吧?”
李宁深吸两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道:“想必王爷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否则您也不会穿着紫色郡王袍见孤!”
随即李宁话锋一转,又对郭昕行礼,诚恳道:“既然孤的身份王爷有疑,那就让时间证明一切,就当孤只是宣抚使,只是眼下当务之急是怎么挫败吐蕃在不久之后的攻势。”
郭昕眉头一皱,这就露出了狐狸的尾巴?
还是嫩了点!
郭昕不动声色道:“那你想让孤王做些什么?”
李宁心中暗喜,还以为自己主打煽情的演讲成功了。
当即高声道:“我需要王爷的支持!”
郭昕满口答应:“这个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