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娥就忽然感觉眼眶内、有了久违的热意。
她看着湿漉漉的狄大人、看看那个端端正正被狄大人背着的皮囊,轻轻地点了点头。
“只要您说、民妇就信。”
狄映朝着杜玉娥抱了抱拳。
不过,在沉吟了几息后,还是问了句:“你为什么没有追究你婆家和娘家人的死?”
杜玉娥听问,视线投向了不知名的远处,有些茫然、又有些酸楚的回答道:“民妇也想追究,可完全没有任何证据,就连个证人都没有。
民妇若要告,又去告谁呢?又该怎么告呢?就连个吕茶、民妇都告不下来啊。
何况,民妇坚信一点:他们的死、一定与吕茶有关。只要告倒了吕茶,他们死亡的真相就一定能大白于天下。
到那时候,他们也许才能真正地死而瞑目了吧。只是……民妇有时候也常常在想,他们是会埋怨民妇的吧?
若不是民妇一意要为婷婷讨回公道……他们……终是民妇太执拗了。可民妇没法不执拗,每次一闭上眼睛,就仿佛能听到婷婷在我耳边哭。
民妇其实没有想到过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否则、否则,民妇就算自己死了,也不会告的,永远都不会告的……”
狄映听完,沉默了。
杜玉娥当初只怕是以为她自己只是告的一个商户,却小瞧了一个有钱人、用银钱究竟能做到多少的事情。
但杜玉娥有一点是对的:那就是、扒下吕茶的皮、扒出其幕后之人,就一定能让窦家和杜家的人瞑目。
只是……
狄映思忖着,到底还是对杜玉娥说了一点点自己的想法,他得让杜玉娥对此有思想准备。
“杜婶,这不是本官的地盘。本官目前暂时能做到的最大限度:可能就是让吕茶受到审判。至于你婆家和娘家人的冤屈,只怕还得让你再多按耐些时日,你可愿意?”
“民妇愿意。”
杜玉娥深吸了一口气后,用了所有的底气、回答了这三个字。
狄映轻轻颔首后,便不再言语。
其实在还没有实证的情况下、他现在就说出这些话、已经算得上是有些草率了。
直至目前,他也只是根据自己的推断:认为杜玉娥没有撒谎而已。
之所以现在提前说,是因为狄映知道,在接下来的日子内、他恐怕没有时间和杜玉娥说这一番话了。
那就权且是当提前安抚一下对方的心吧。
回到客栈后,彭凉去安排杜玉娥的食宿,狄映则在做好验骨准备工作后,打开了皮囊。
死者:女性。身高大约在160厘米至163厘米之间;体重大约在42公斤至45公斤之间;年龄大约在16岁左右。
致命伤为利刃伤,有七道。
胸骨、肋骨、脊椎骨上,都有数道利刃划伤的痕迹。
有些为生前伤、有些为死后伤。
死者右脚踝骨上、有道凹形伤痕。初步判断为:死者大约在5岁左右、脚踝那处被圆头硬物扎伤、或者刺伤过。
这个伤痕很特殊,????????????应该能证实其身份。
死者的盆骨、耻骨等,可以证实其未婚、未育。
其左肩的外肩胛骨顶端、有撞击痕。与划伤痕、致命伤痕留下的时间,初步判断为同一时期。
其脊椎骨的后心位置、左手内手腕关节处、后脑勺、均有撞击痕;
左腿的膝盖骨上有道小小的伤痕。皆为同一时期所留下。
左脚的外脚踝骨上、有被硬物硌过后留下的痕迹。
狄映验完骨后,将尸骨重新包裹好,再吐了姜片去净手。
然后换了身干爽的衣袍,站在屋中、闭上了眼睛。
根据验骨所得到的结果,脑中出现了一幅画面。
死者站在那里,忽然被大力向左拉扯,仓促间,左脚扭倒,左脚的脚踝处就硌到了一颗石子。
人就不受控地歪倒,背后再被大力推了一把,向前跌去。
撞上了一柄类似长剑的利刃。
腹部被穿透。在脊椎骨的下方位置、留下了第一道伤痕。
之后,长刃扭动、往出拉,在同一位置的四边、留下了凌乱的刮擦痕和反拉痕。
说明:这一下,让凶手是有些意外和慌张的。
脊椎骨将长刃卡住,凶手慌乱地扭动长刃再拔出,消耗了一定的时间。
长刃被拉出身体后,死者被人大力甩开,正面撞向了一个什么硬物。
应该是一棵树。
死者先是用右手撑了一下,可因为力,左肩随之撞上树身,然后身体翻转,背对了大树。
应该是想逃的。
大概只往前逃出两、三步,却又被人给从正面推了一把,以至后背和后脑勺、又撞到了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