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林从娘那里出来,心头压了块大石似的。
他仿佛又看见父亲花士杰临终前三番五次的叮嘱,那种逝去的人留给活人的沉重,有时候真不如逝去的人轻松。
“奇卉,你说咋能知道咱弟是个中用的?万一不中用,那不真坑惨了人家的闺女?”
“试试不就知道了?”
“试试?你说得轻巧,怎么个试法?找谁试?试不好就是耍流氓,会抓号子里的。”
顾家林一头雾水。
花奇卉却不以为然。
试个男人中不中用,还能比登天难?她才不信这个邪。
那王文彬往往离她八丈远的时候,就起反应,难不成顾家庆这个傻子,挨着女人都动于衷?
真要那样,那真是脑子和身体一块废了,也别想着给他说媒的事了。
这些话,花奇卉自然不会说给顾家林听。
顾家林见她说了个头没再往下说,也就不说这个恼人的话题了,这些事需要从长计议。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碰见王文彬扛了把锄头出来。
花奇卉看着他那形单影只的模样,眼里一热,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来。
“哥,嫂子,这是过我大娘那里去了吧?”
王文彬露在人外的斯文涵养还是很足的。
花奇卉眼里心里已经热气腾腾了,却见王文彬跟她没亲过嘴似的客套,心里又一凉,顿觉身上又冷了。
“这个时候还下地?天都快黑了,能干些啥?”
顾家林看已经是日暮西山的光景了,很多人已经从地里扛着锄头回来了,他却逆行,很是不解。
“不干活,看看地也是好的。”
王文彬脸上牵出笑容,直视顾家林道。
他一直不大看花奇卉,花奇卉以为他离了床就成了负心汉,这却是误解了王文彬。
王文彬到底心虚,怕看多了花奇卉,被她那玫瑰花眼三勾两扯的,自己起了反应,被顾家林看出个端倪,以后就不大好相处了。
他这才故作矜持,直勾着顾家林一个人说话。
正说着,却有一只瞪着大花眼的大黑狗从斜地里猛然蹿出来,对着三个站着的人就是一顿狂吠。
那狗是生产大队队长王霸家的狗,养得一身肥膘。
狗毛锃亮,豹头花眼,满口交的犬牙仿佛是密密麻麻的暗箭,肥厚的红舌头往外一伸,吓也能把人吓个半死。
顾家林倒不害怕,他知道叫着时的狗往往是不下嘴咬人的;倒是摇着尾巴不声不响悠然而行的狗,会突袭人的脚脖子和腿肚子,像是那响声蚊子不害人,哑巴蚊子却能把人咬死一个样。
王文彬却身子一趔趄,差点瘫在地上。
他下意识地朝顾家林身后躲去。
“文彬怕狗?”
顾家林淡然哂笑一问。
“怕狗的人多的是!”
花奇卉护爱心切,抢白顾家林道。
“看我都忘了,你嫂子也怕狗怕得厉害,宁宁从姥姥家逮回一只小的,你嫂子就不依不饶非要吵着送回去。”
“啊,你家养了狗?”
王文彬一脸骇然的绝凉。
“宁宁不依,不养狗就非得缠住我睡,只得先依了她,不过我们家的狗它不敢咬人的,咬人我一刀剁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