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应该不应那么拮据,但母亲节省惯了,即便有米她也舍不得煮饭,留着今后日月长。
娘啊你什么都留着,招待那些旁不干的人你比谁都舍得,招待你亲爱的女儿,你抠门得很啦。
哪个叫你不给我唱戏,我起码三个月不跟你讲话啦,反正我现在有饭吃。
胡二鬼与家人闹意见,晚上回到田小敏那里睡,自己的家门已经好一程没进,她母亲姜先银也拿她没办法,这样一个犟鬼,只能是随她去了。
她在工地里溜达,手背在后面,与民工们擦肩而过,大家对这个光吃饭不干活的小鬼,都习以为常。
她挤在人堆里,看他们歇场。
懒人上场屎尿多,有的人趁此机会,钻到茅厕,一蹲下就是半天。
女的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鞋底,稀里哗啦地納了起来,边纳边说着闲话。
女人是世界上最吵闹的一族,也是最勤劳的一族。
就这屁大功夫的歇场,也没有舍得歇个一时半会,都挤在一块取暖带纳鞋底。
谁的鞋做得好看,谁的鞋底纳得快当,都是热议的话题。
每一个劳动妇女都负责一大家人穿鞋的工作,因此女的都显得很忙,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
男的就不一样了,歇着还不行,还要起哄打架,反正都是打着玩的,也有打扑克,打四十分,争上游。
赌钱是不给的,即使有几个穷疯了的人想赌钱,但上头人都在这蹲点,哪个敢赌。
英子和小琴傍在下放学生的边上,两个人都被下放学生迷住了,跟屁虫一样。
英子跟小江谈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令小琴肚里不舒服,她早已把小江当成是私人财产了,别人怎么可以剽窃她的财产?
小琴用话语来讽刺英子:“有人脸皮比城墙还要厚。”
英子冷笑,没有接话。
小琴把锹往地下一扎,做出来相当大的动静,蔑视英子:“受不了啦受不了啦!太不要脸啦!恶心死啦!”
英子回话了,英子把锹也往地下一扎,将外面的水红色小袄一脱,扔在坝埂的土堆上,露出来白色的棉纱褂子,英子身材苗条,脱掉袄子显得干净利落。
“小琴有种点名说出来,不敢点名就不是你妈养的。”英子恼怒地说。
“我点名怎的,怕你了,看你表子像出来了!”
英子将褂袖往上捋捋,上前一步揪住小琴的嘴,用另一只手扇小琴的耳刮,小琴尚未提防,连挨了英子几个大耳刮子。
小琴哪里受得了此等委屈,嘴唇气得乌紫一片,如猛兽反扑向英子。
英子的纱褂被小琴扯得像一条渔网一样宽大,两个人扭在一起,在新挖出的黄土坑打滚。
小江在两人之间拉架,也被带翻在地。
大家伙都歇了活,看着她们两个滚了满身黄土,谁都拉不开她们。
胡二鬼这两天因与家里人闹意见,从学校里散了学就哐啷在工地上,见了英子和小琴打得不可开交,她怎么办?毕竟在一块唱戏,同在一口锅里盛饭吃,她不能厚此薄彼,那只能视而不见了。
但这场大打出手如果没有一个人压住场,一时都收不了,工地上的人哪有心思干活,瞅着这两个人酣战到了忘乎所以的地步。
只听见一声哀嚎,从英子嘴里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