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好玩”自林间远处传来,顾长青翻眼看着老刘,说道:“昨出门没看老黄历,若看了,莫说去当什么和尚,就算是进宫当伶人,我也认了。”
老刘拉扯着顾长青,不停劝说道:“少爷,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要当了伶人,至少也得等到娶妻生子之后,不然老顾家不就断后了嘛?”
“你去生不就行了吗?”顾长青挣脱开老刘,转腿就踢向老刘,让你敢消遣我?
说笑归说笑,老刘也知道昨夜出行至此,前半路太太平平,后半路必定乱事重重,一路说笑,或可让少爷没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
总是军中老手,阅人数,除了马车和死马,所遇两事虽不关联,但却让一直挂着笑容的老刘内心深处不得不多去思虑。
两人穿得是寻常百姓服饰,并且急忙赶路,衣裳尚且破烂,身分文,就是这样,却被一群衣着褴褛、手持兵器的流民拦截,而后当两个弃大路而走密林小路之时,又有一人等候多时,虽说前后两波人都只打劫了一个背包,但这其中必有大文章。
是哪里有问题,老刘说不上来,然而心里却感受得清楚、明白。
不过,这些不能告诉少爷,自己身负保护之责,岂有把危险不明之事告主、让主人担忧的道理。
“别装了,老刘,就你肚子里那点乱事,瞒得了别人,能瞒得了我?”一路上两人慢行,虽然老刘还是像之前路上一样嘻嘻哈哈、乐呵呵的,但顾长青也是个人精,细微的变化也难逃双眼。
“我老刘早说过,少爷聪慧过人,乃人间之极品,细如蚊蝇过市,都逃不过少爷的慧眼。”老刘装着若其事,拍着顾长青的马屁,“确有一事,老奴左右不得其解,愈想愈觉得难办。没曾想,这点小心思,少爷也看得出。”
“说吧,什么事?”
“此去黄元观路途已不远,等少爷进了观,老奴便事可做,便寻思该如何处置?”
顾长青前迈的脚步收回,止住身形,回身盯着老刘双眼,几次微微张口,欲言又止,过了好久,才将右手中的木棍交替到左手,伸出食指指着老刘,非常语的说道:“这还是我认识的老刘吗?顾左右而言他?你不直说,我也知道,你想的是刚才遇到的两波打劫的事。”
见被说破,老刘也不反驳,顺着话,“少爷你说巧也不巧,偏偏一群人打劫我俩,又正好溪边有一巨石,巨石后正好有一剑客。这还不算巧,最巧的是都要我们身上的背包。难不成,他们知道我们身上有万贯家财?”
顾长青没好回道:“我若有万贯家财,还用跑那么远去什么观,干脆回川东老家,买一处宅子,颐养天年算了。”
“少爷家资颇丰,万贯是看不上眼的。”老刘临说事还不忘吹捧一番,“若两波人有关联还算说得过去,若关联,此后之路怕是难得到黄元观。”
“此话怎讲?”
老刘一向老谋深算,往年顾将军打仗之时,不少的良策都是老刘在军前献的。一路让老刘护送顾长青去黄元观,一来是顾将军对老刘深信不疑,毕竟老刘两代都是顾家奴仆,忠心不二,二来老刘表面处事不羁,但实则心细谨慎,一路必能保恙。
顾长青自出生后,老刘就在府中,先从文之时,老刘尚在军中,后弃文从武后,父亲又令老刘常左右。此次虽是主仆二人前往黄元观,但从情感上来说,老刘犹如第二个父亲一般。当下,细细品味路上所遇,心中也觉奇怪连连,如果说一波是偶遇,那巨石旁的青袍剑者绝对是专等他二人的。
“若是两波关联,只怕两波人都是朝廷所派,想拿少爷去京城。若不关联,怕是内有隐情,于你我都不利。”老刘掰出三根手指,却发现最后一根居然用不上。
“管它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以命相抵,我光脚的,还怕他们穿鞋的?”顾长青提了提手中的木棍,少年的血气方刚顿时从身体深处翻涌出来,那气势就算是林间中的獐獾也要躲着逃了。
“还得委屈少爷一阵子,大路宽阔虽好走,但人多嘴杂,追兵易行,老奴料想必是凶险重重;小路虽难走,但人也少,就算险恶,也是林间鸟兽而已,不至少丢了小命。”老刘的意思很明显,走小路更安全。
果真是这样的吗?
老刘这么认为,顾长青也如是认同!
但是别人也这么认为吗?
你之所想,便也是他人之所想!
主仆二人不折回沙土大路,反是继续在这密林之中行进。
一路鸟语花香,莺歌燕舞,况且林间阴凉,行起路来,也算是惬意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