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啦?就这么穿越了?和现代生活告别了?玩我啊,上辈子玩得不够,再玩一辈子?别人穿越,不是皇上,就是王爷,好歹是个读书人家里,我穿越到一个捕快身上,还是几代都做捕快,看看这房子,勉强能挡个风雨,黑漆麻乌的,还是泥地,生活品质一下子从珠穆朗玛峰顶掉到马里亚纳海沟啊。
“大挺啊”李知涯打断了朱挺的碎碎念“我想一个人静静”。朱挺看了一眼李知涯,以前他说话都是小声小气的,和谁说话都陪着小心,透着一股子卑微,而现在的李居有一股沉着劲,以前的他可是万万说不出这样的话。
“好咧,那我先回去了,你好生养着”朱挺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等下,大挺,现在是何年月,我竟有些想不起来了”李知涯随便找了一个理由。
“绍兴八年,你这病真是~咳~”朱挺叹了一口气,便离开了。
绍兴八年,南宋?赵构?秦桧?岳飞?
这个时候的李知涯真的只能用行尸走肉来形容了,他的身体活在绍兴八年,但他的灵魂依旧停留在2023年。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就一直躺在那张不大的床上,回忆着以前,不对,应该叫以后,也不对,就叫上辈子吧。
他现在是谁,做什么的,以后怎么办,他都不想提及。以前那些穿越的前辈心理都这么强大的吗,一点应激反应都没有的吗?穿越过来第二天就活蹦乱跳了,真是厉害的紧啊。
李知涯感觉自己做不到,他想他的孩子,想他的母亲,想他的朋友,想上辈子的生活,灯红酒绿,朝阳暮云,车水马龙,小学,中学,大学,一幅幅画面反复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每一个认识的人,他都努力把他们的样子记住,刻进心里。
现在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外人,而且他会一直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风卷着雪花,洋洋洒洒的飘落,白雪覆盖了万家灯火的临安城,令他所适从。这个世界是你们的,与我关。
每天的饮食是朱挺母亲送来,每天花样都不一样,看得出两家关系很好,李知涯也不客气,尽管有点吃不惯,但他还是坚持吃完。朱挺下了值也来看他,陪他说说话,但李知涯都只是听着。朱挺觉得李知涯可能是鬼上身了,因为他从李知涯眼中看到了一种漠然,仿佛他是在和一尊石像说话,仿佛他和他不是一个世界上的人。
“都头让你好好养着,伤了魂魄的事可要慢慢来,值上的事大家伙都照顾着呢。”衙里的押司,都头其实都是几代人的买卖,大家互相之间彼此都有照应,加上江南人情往来交织的厉害,所以李知涯好些天没去上衙,大家也都理解。
“劳烦朱大哥帮我和都头禀一声,说我明天就去当值了。”李知涯淡淡的说了一句。他上辈子就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这辈子也不喜欢,既然来了,那就先混着吧,总不能躺一辈子吧。
“好好好,我这就去和都头说。”朱挺忙不迭的回道。发小能去当值,就说明人已经大好了,至于精神头不足嘛,朱挺觉得多接触接触人,说不定这股气就回来了呢。
第二天一早,李知涯便换上了快班的服饰,腰刀用绳子与腰带紧紧系牢,然后到水缸处,舀出水来,细细洗了一把脸。看着水面里的自己,和18岁的自己真像。也不知道这个穿越系统是怎么设计的,竟然能找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不去多想,李知涯推开门,想着朝县衙走去。
但是,他不知道县衙怎么走。别人穿越前世和今生融合的比德芙还丝滑,自己李居的记忆一点没保留。找个人问问?不妥,一个捕快不知道县衙在哪属实有点说不过去。靠蒙?临安府好歹有20多万户人家,万一迷路怎么办?正在他发愁之时,隔壁那户人家门也开了,朱挺出来了。
“起得那么早,阿居。”看样子,朱挺也是去上值,正好一起。
“不早了,想着和你一起去。”李知涯听到阿居这个称呼总是感觉怪怪的。朱挺在前,李知涯稍稍落后,就这么一路朝着仁和县衙而去。路上,朱挺买了几个烧饼,两人就边走边吃。李知涯前生最喜欢吃烧饼夹油条,没想到到了这里,这个爱好倒是满足了,只是这时候还没有油条。
到了县衙捕快房,两位都头都来看了,轻声问了几句身体可是大好?李知涯也做足了礼,作揖一一回复。两位都头一人姓张,一人姓金,总觉得李知涯有点不对劲,但样貌声音未变,他们也未往深处想,寒暄了几句也就各自忙去了。
仁和县管着半个临安城和附郭县区,但江南家族众多,人情往来繁密,有点什么事也就私下解决,而且文风鼎盛,互相之间也和气,所以没有多少事需要捕快出动解决,李知涯当值时就跟着朱挺巡街,路过茶楼讨杯茶喝,掌柜也是不收茶费,反而要私下塞点铜钱过来。看来保护费这东西吧,自古有之。
几天下来,李知涯也慢慢熟悉了这个世界,虽然这种咸鱼的生活让他感到轻松,但他依然对周遭一切保持着冷漠,他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这和喜欢与否关。人是群居生物,总是不自觉的会和同属的一类人聚在一起,李知涯觉得自己和临安城里的百姓是两种生物,就像猴子和大象,可能生活彼此相安事,但和猴子肯定会回到猴子群,大象也会回到大象群里去一样,因为他们不是一类人。
不当班的日子,李知涯就睡一整天,睡着了就不会去想太多的事了,说不定这就是个梦呢。饿了就起来去巷口的食肆吃碗面,然后回去接着睡。不与人多说,也不多看,他觉得没必要。有时,别人一句问候,都会引发他对上辈子的回忆。院子里雪积了化,化了积,李知涯也没想过去清扫,灶台更是没碰过一次,以前他可喜欢做菜了,现在什么都不要了。就这样,几天过去了,李知涯感觉如果再给自己撒把盐,那就是条标准的咸鱼了。
直到这一天,他遇到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