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位曾经的高高在上的大唐天子，如今却面容枯槁，仿佛一株枯萎的植物，李绥阳知道，这或许就是他们俩父子的最后一面了。
“父皇。”李绥阳轻轻唤道。
床上的李启明闻言看了他一眼，但目光中却没有民间父子的那种慈爱，有的只是对眼前人的冰冷和审视。
“是你设计逼大皇子反朕的吗？小七。”李启明从自己干涩的喉咙中逼出这句话。
“与我关，父王，你知道的，大哥一向是个急躁的人，他只是等不及了而已。”
听到这个回答，李启明倒也没说自己信还是不信，只是接着问道:“那你二哥呢？你没有对他动手吗？”
李绥阳摇摇头，没有丝毫犹豫:“是二哥想弄死我，可惜他的计谋被我识破了，我本是想还击的，可惜五哥和六哥动手比我快多了。”
“所以现在老五和老六也被关进冷宫里了，老二也变成了个废人，这一切你真的没有推波助澜吗？”李启明再次问到。
李绥阳慢条斯理地说道:“父皇，我究竟有没有动手，你应该很清楚吧，而且现在，这都不重要了。”
李启明笑了笑，也不可置否，他今天叫七皇子来，本来也不是为了追究他的过的。
只是为了看看唯一剩下的这个七皇子究竟适不适合皇帝，现在看来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他也早就知道了，七个皇子中唯有七皇子李绥阳是最像自己的，手段狠辣，却从不过分暴露自己，性情薄凉，善于操控。
李绥阳就是最合适的皇帝人选。
李启明招招手，就像他以前唤其他皇子时一样。“你过来，在朕临走之前，必须得告诉你一些事。”
李绥阳心里一动，缓步走到龙床前，半跪下去。
他知道这是父王想在临死之前告诉他自己的遗愿了。
皇帝继续用自己嘶哑的嗓音说着“朕这一生，前二十年都在和其他兄弟争夺皇帝的位置，最后他们死了，只剩下了我。”
李绥阳看李启明甚至没用朕自称了，看来是真的陷入了回忆中。
“所以理所应当的，我即位了，我继位这30多年来，从未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大唐的事情。”
“朝廷中我任用贤臣，百姓调养生息，粮仓满溢，对外重用武将平定叛乱，击退匈奴数十年，保证了大唐数十年的安宁。”
“所以即便我的皇位是争夺来的，但我也没有半点愧疚，因为我可以向先帝保证，我对得起他们。”
李绥阳知道，皇帝这时候告诉他这些事情肯定不是为了向他炫耀自己的功绩。
果然，说完了这些，李启明的呼吸开始急促“但还有一件事！是我这么多年一直没能做到的。”
李绥阳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那就是那些经常南下劫掠的北方匈奴。
这些年只有匈奴时不时的就会来骚扰大唐，让边境的百姓过得苦不堪言，而朝廷却始终不能解决这一根扎在心头的硬刺。
李启明认为这是他功绩上的一大遗憾，所以他希望下一个继位的皇帝能彻底解决掉这些匈奴人。
李绥阳一字一句的回答道:“是北方匈奴吧？”
“没，就是他们。现在你的兄弟们对你已经没有威胁了，剩下那几个，你只要能保证他们活着就行，其他的你要怎么对他们我不管。”
“至于我的皇后，我知道她也看不惯你，但你放心，我已经提前写好诏书了，我会把她一起带走，她不会成为你的阻碍。”
哪怕是说到自己的结发夫妻，李启明的语气依然十分冷漠，就算是在说要赐死皇后，也没有半点动摇。
这就是大唐天子，除了国家大事，其他任何人都是可以利用的棋子。
“除了他们，我知道没有任何人会是你的对手，这个皇位迟早会是你的，这皇宫里也早只剩下你的人了。”
“就算我不将传皇位给你，我想最后登上皇位的也还是会是你，但我有一个要求！”
李绥阳轻轻的叹了口气“说吧，父皇。”就当是自己最后的仁慈了。
皇室中的父子根本没有任何感情可言，李启明或许不是个好父皇，但他是个好皇帝。
“我希望你在位期间尽可能的解决掉匈奴人，不惜一切代价收复草原，哪怕你做不到，我也希望你能将皇位传给做得到的人。”
李绥阳有点惊讶，他没有想到在父皇临死之际想的依然是国家大事，他不知道为什么李启明对于匈奴人这么执着。
但他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李启明的要求，他会尽全力去平定匈奴的。
在他点头之后，李启明似乎没有遗憾了，眼里的光也逐渐熄灭，直至彻底闭上。
在确认李启明是真的死了之后，李绥阳才不紧不慢的走到宫殿门口，让刚才的太监去宣布皇帝驾崩的事情。
不一会儿，接到了消息的百官也赶到了皇宫中。
而皇后也穿着一身浅红衣裳，从后宫中跑了出来，即便妆容浓厚，也遮不住她苍白惊慌的神色。
“陛下，你为什么一直不肯召见我？你知道吗？是七皇子害了老大和老二啊。”
如今皇帝已死了，她现在吼出这些话，也不过是想说给那些官员听而已。
“陛下，你现在死了，谁来为我主持公道啊？”皇后一脸凄惨的半趴在地上，泣不成声道。
“母后，我怎么从来没有看出来你有这么爱父皇啊？”李绥阳嘲讽地看着趴在地上卖惨的皇后。
“闭嘴，你这个孽障，连自己的大哥和二哥都要算计，你不配当皇帝。”皇后尖叫着反驳。
对于皇后说的这些话，文武百官都没有半点儿反应，他们可比皇后要识时务多了，现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七皇子占了优势。
其他皇子废的废，死的死，基本已经没有皇子一争的力量了，所以能登上帝位的也只剩七皇子了。
对于他们这些官员来说，谁当皇帝谁就是老大。
“可惜啊！我当不当皇帝不是你说了算，父皇在临死之前已经传诏于我了。”李绥阳冰冷情的话语，打破了皇后的希望，犹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
皇后怒吼道:“不可能的，他明明说过会把皇位传给我的儿子的，就算二皇子没了，我也还有五皇子。”
皇后此话一出，现场落针可闻，鸦雀声。
毕竟现场除了皇后，其他官员都知道五皇子懦弱，胆小怕事根本不可能当皇帝。
而且现在还被关在冷宫中，这辈子能不能出来都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