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竟然是上回替她打抱不平的。
他瞧着年纪也不大,皮肤黝黑,一双眼睛漆黑透亮,虽然瘦,但是五官精致,眉眼硬朗,见她看他,他略微不好意思地垂了垂头,低声道:“云大夫,你的诊金贵不贵?”
云芍一怔,笑道:“不贵。”
云成为不太相信地抬头看她,窘迫道:“我家清贫,平日里饭都吃不上,别说治病看伤了,若是云大夫的诊金贵,那我就不治了。”
眼瞅着要入冬,他自家田里的作物收成不好,能囤的粮不多,而且他祖父已经好些日子没占过荤腥了,他便想着去山里碰碰运气,没想到踩到了林三叔的捕兽夹。
他艰难地连滚带爬地回家,鞋子上染满了血。
云芍看着他脚上的草鞋,编得很是粗糙,而且已经破了好几个洞,一双脚又红又肿。
一把将他按下,用带的剪刀剪开他的鞋子,边剪边道,“放心,你这点小伤要不了诊金。”
云成为咬牙忍着疼痛,眨着眼看她,她正半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血迹,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草味,和她那张白皙清透的脸,瞬间便红了眼眶。
云芍压根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她试着用力掰了下捕兽夹,纹丝不动。
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抬手擦了擦,道:“我先给你上点药,我去寻林三叔来,他的捕兽夹恐怕只有他能打开。”
云成为点头。
上完药云芍赶紧起身去找林三叔,一路上她都很忐忑,这个林三叔住在破庙里,平时也不与人交往,村里人对这个外乡人也不热情,他就如同空气般活着,也不知道此去请他帮忙,他会不会答应。
走到一半,云芍感觉不太对劲,空气里飘着似有若的血腥气,地上有绵延的马蹄印,她加快脚步往村西破庙去,破庙门口一匹马正低头吃着稀稀拉拉的草,没拴马绳却没有要跑走的意思,可想而知,这匹马定然是林三叔的,林三叔虽然一介布衣,但马匹却剪鬃束尾,马蹄铁印边缘磨损严重,有脱落的痕迹,定然是奔波过千里,猎户家中有马有狗都正常,但这匹马并非寻常人家骑乘所用,这是战马,行伍出身!
云芍一只脚刚踏进去,一股血腥味混着松香、麝香、樟脑等制成的劣等金疮药味扑面而来,她小心翼翼地往里走,边走边喊:“林三叔?”
可是破庙里根本没有一丝动静,只有萧瑟的秋风地从破败的窗户里吹进来,让她觉得阴森可怖。
“林三叔?”
忽然,一只大手紧紧地掐住她的脖子,动作之快,竟叫她一时未查,林三叔那张布满血污的、脏乱的脸就近在咫尺,但他的眼里是浓重的杀意。
“林三叔,你,你受伤了?”
云芍放缓语气,尽量不刺激他。
林三叔见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手上的力道松了松,警惕地看着她:“你来做什么?”
“林三叔,村里的云成为进山误踩到你的捕兽夹,伤势严重,请林三叔帮忙打开夹子。”
那夹子可不是普通的捕兽夹,林三叔特地改良过,的确非他本人打不开。
林三叔松了手上的力道,颓然靠在墙上,他伤势也很重,但是他不能就医,只得自己胡乱地上了些金疮药。
林三叔的伤显然要比云成为严重的多,后背和胸口都有刀伤,但是云成为脚上的捕兽夹不及时取下来会伤及筋骨,他还小,一旦造成创伤,终身都会留下残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