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时节的月光挥洒而下,加上汴梁城各处的光亮,衬托出一派繁华之景。
月明楼前的高台之上。
一袭水红袍子的周立舜当着众人的面,向赵应棠三次躬身行礼,咬牙切齿的从嘴里蹦出一句话:“请……请先生饶……饶命!”
听了周立舜的话,赵应棠背负双手点点头,脸上如同被春风吹过:“哈哈哈……罢了,赵某人心情好,今日就勉强饶你一命,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日后出门行走,当谨言慎行……”
还未等赵应棠说完,周立顺口中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匆匆下了台阶。因为秦语怜、秋云还在台下,赵应棠怕周立舜再生事端,也匆忙追了过去:“别走么,赵某还未说完呢……”
不待停留,赵应棠也跟着周立舜下了高台,弄得台上一众作词之人面面相觑,望向赵应棠背影的目光也是各不相同,羡慕有之,不忿有之,疑惑亦有之,但赵应棠的那阙水调歌头已被沈花魁选中,他们也没有继续留在台上的理由,均是灰溜溜的下了高台。
台上的沈浅儿立刻陷入了尴尬的境地,她刚宣布赵应棠写的词胜出,但赵应棠似乎没有在台上停留的意思,此刻已经走到了下高台的台阶上,
宫装女子也是不明所以,但她此刻也失了分寸,朝着赵应棠急道:“赵公子留步稍待……寿眉春酒、沈花魁的手抄书还未领走,烦请移步台上……”
一声娇呼传来,赵应棠听台上有人唤自己,扭头一看是宫装女子,于是他嘿嘿一笑:“那酒你们留着喝罢,沈花魁的手抄书还是让她送给其余人罢……赵某人还有事,这就告辞了。”
见赵应棠脚步不停,宫装女子奈的摇摇头,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人还真是奇怪,到手的东西还不要了。”
遇到此等咄咄怪事,一身装扮惹眼万分的沈浅儿同样没有预料到,灯笼映照下,她的俏脸上浮现出讶异之色,好似新生月晕,她用欣长的手指从袖中取出一本书,这本《唐韵是用蝇头小楷一笔一划抄写出来的,前后林林总总花费了数日时间……
疾行几步之后,赵应棠回到了笑靥如花的秦语怜、秋云身边,宛若一个凯旋归来的将军。周立舜以及两个随从已经不见了踪迹,看来是灰溜溜的离开了,赵应棠这才心下大定。
“怜儿,此间事了,咱们去别处逛逛。”
“棠哥哥,不要那寿眉春酒与沈花魁的手抄书了……?”
“呃,本来就是想教训那姓周的一顿,如今心愿已了,自然得走了……那书与酒本不在计划中,所以就谈不上要与不要……还是跟怜儿一起逛街实在……”
高台周围又响起了管弦之声,赵应棠三人背影渐行渐远……
望着赵应棠离去的方向,沈浅儿心里萌生出一种说不出的莫名情愫,那个写完一阙水调歌头却又离去的男子,似乎对她丝毫没有兴趣,就连话也似懒得同她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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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兴头上的赵应棠一行人沿着一处花灯街闲逛,街道边的每处空地上要么有售卖各种小商品的摊贩,也有表演杂技、戏曲的勾栏瓦舍。
楚楚动人的秦语怜脸上犹带一些愠色,仿佛还在沉浸在方才的情境中:“棠哥哥,方才那周立舜长得人模人样,却是如此张狂之人,真不知他名字里为何敢带五帝之一的‘舜’字?”
赵应棠看得好笑,边走路边宽慰道:“呵呵,人的名姓何其之多,名字带‘富’的可能是个穷鬼,带‘美’字的也可能是个丑八怪,带‘长生’二字好罢,却也有早夭之忧;想想那梁太祖被赐名全忠,却把大唐传承给断了,行的是不忠之事。缘此,这人与名字关,评判一个人还得看这人做过、经历过什么事儿。”
三人正走着路,秋云突然拉住秦语怜的胳膊,指着前方说道:“小姐,你们看前面有个挂摊,写着什么摇钱占卜,测字问吉,相面解厄,观掌化难。”
顺着秋云手指方向,赵应棠放眼望去,一个麻衣的老道士端坐在桌案前,身后还立着一个布幡,上面赫然写着秋云刚刚念出的那十六个字;那算命的老道发须皆白,头上盘着道髻,插着一根木簪子,就连白眉毛也是横贯鼻根,如霜雪般的胡须垂至胸前,俨然一个得道高人扮相。
见了这幅场景,赵应棠咋舌不已,这老道士业务门类整的还挺多,又是占卜,又是测字,面相、看手掌也是一个不落,妥妥的一个神棍。作为一个从后世穿越来的人,赵应棠虽算不上什么坚定的唯物者,但对占卜算命这一套,在他眼里纯粹是封建迷信,这古往今来以算命蒙钱的,大都会把自己捯饬成一副风仙道骨样子,前面的老道士也是用的这种套路。
“棠哥哥,反正闲来事,过去瞧瞧。”
秦语怜说完话就扯着赵应棠的衣角向前走去,赵应棠奈苦笑,只得迈步向随。三人走到挂摊前停住脚步,老道士见有生意来了,立刻堆出一副笑脸,一张老脸满是如同沟壑的皱纹,估摸着都能夹死蚊子。
“几位莅临老道挂摊,不知要做什么?”
“测字。”
秦语怜语气颇为坚定,没有半分迟疑,赵应棠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聊的打起了哈欠,出来逛街就是寻开心的,既然秦语怜感兴趣,自己不必太过较真,徒惹人家不开心。
老道士捋了捋胡须,把毛笔舔饱递给了秦语怜,接着又把一张白纸端端正正的放到她面前:“呵呵呵……这位姑娘,老道士晓阴阳,懂八卦,若是不准,分文不取……请任意写一字,老道就能断出吉凶。”
“呃……那我就写棠哥哥名字里的棠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