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安好?”左相上前寒暄。
宋寄遥点点头,“左相别来恙。”
左相笑容苦涩地摆摆手,“老啦。”
放眼望去,陆九,姚庄等一干亲信都在,几年过去,也都有了或多或少的变化,对视之间,滋味复杂。
晨王世子高承熙也来了,这几年他来上朝的次数寥寥几,娶了福晋之后就一直拖病在家。不过这位老友似乎没带什么好脸色,甚至都没往他这边看上一眼。
高承瑜还坐在大殿上,却已经成了背景板,还是破旧不堪十分碍眼的那一种。
他如坐针毡,只想立刻退出这场游戏。但又竭力维持着体面,让人不忍去看。
这些年来,他不是没有想过东山再起,但是没有机会。这不是托词,不是借口,是真的没有一点机会。
朝政和军务牢牢的把握在宋月黎手中,这位手握实权的摄政王一边用残暴强硬的手段震慑住所有敌对势力,一边又能抹平所有细节隐患,牢牢抓住每个关键机会,掐死他任何复兴的苗头。
他不禁看向旁边正位上的宋月黎,年纪尚轻,还不满二十,比自己还小,其心机手段却老辣狠毒异常……天生的怪胎。
大殿里武将居多,文臣相较少了些,但总体来说还算均衡。文臣中多是一些新提拔上来的年轻面孔,带着初出茅庐的朝气与桀骜,整个大殿都透着不可小视的锐意锋芒,却并不浮躁,恰到好处的约束在君王的威压之下。
这么看来,弟弟倒也不是一味的重武轻文,这比宋寄遥想象中一屋子噤若寒蝉的木偶人要好得多。
至少可以看出弟弟扶持了很多自己人,崽子并不是单纯的只想做个暴君,他的心不小,他的胃口远没有到满足的时候。
宋月黎屈尊纡贵,亲自把宋寄遥扶到座位上。
宋寄遥触摸着摄政王华贵的朝服,侧眼瞧着弟弟温和庄重的样子,实在是很难和扔靴子砸人的熊孩子形象重合起来。
其实弟弟今天能拉着他一起上朝本就出乎他的意料,正如弟弟以前所说,若是对外声称他重伤不治,这样他就能彻底地消失在众人眼中,永远囚于府内,永远在弟弟的掌控之下。
可现在,弟弟把他搬到了朝堂上。看这装模作样的架势,似乎还要予以宠信,说不定一会儿还有个封赏什么的。
这崽子就这么自信我不会趁机揽权脱困,还是说崽子就是喜欢享受带点难度的刺激?
宋月黎把他轻轻扶上座椅,眼神明亮悦动,亮晶晶的,是不加掩饰的喜悦。
没,就是喜悦,宋寄遥仔细辨认着。
弟弟就像是得到了什么珍宝,要迫不及待的公之于众,带着孩子气的炫耀,哪怕会遭到旁人的惦记,也偏要光明正大地展示所有权。
宋寄遥不禁愣了一下,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心里有处地方倏的烫了起来。
有些人就是这样,他让人恨得牙痒痒,可是偶尔一次真挚,就能让人爱上他赤诚的所有,包括他不定的喜怒。而这不过是因为,他对于你来说,太过特别。
宋寄遥忽然想起这段话,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真挚……赤诚?形容这崽子?
再抬头,弟弟已经坐上皇位,高高在上,不容逼视。
很快,总领太监从殿后捧来了圣旨和早就备好的龙袍。
所谓圣旨是一封高承瑜本人都不知道的退位召书,太监高声宣读,读完以后,弟弟随手接下,又看了一眼龙袍,挥挥手让人撤下去了。
坐在旁边的高承瑜脸色红白交加,虽说他自己早就有了心里准备,但这种连个招呼都不打的传位,还是让他颜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