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月黎正想着该怎么责备玩忽职守的守夜人,就听见床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宋月黎没忍住,翻过了身,就看见哥哥站在不远处,刚刚换好一件绣龙纹的亵衣。发现他看过来,就很自然地原地转了个圈,那样子就好像在问他合不合身。
这件衣服穿在宋月黎身上比较宽松,穿在宋寄遥身上稍稍显小,但暗纹团龙的样式竟很合宋寄遥矜贵的气质。
宋月黎愣怔间,偷穿自己睡衣的那人已经熟练地上了床。
“下去!”宋月黎回过神来,抢回被子赶人。
宋寄遥拽过来一条小毯子,缩到里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用手在两人中间指了指,声音懒倦极了,“我就在这边,不过去。”
说完,尽力地往里又挪了挪,闭上眼睛,毫防备地睡去。
宋月黎忽然想起以前,他们睡在一张床上的样子。
那时的他,傻到以为哥哥的温柔永远不会消失,睡得越来越肆意。有时候他先爬上床睡了,手脚大张地霸占着床。哥哥甚至不会收拢他的睡姿,而是像现在这样,找个小角落自己睡着。
他醒来的时候,被子永远在身上盖着。
他自然睡醒之前,一定不会被打扰,更不会被叫醒。
但是他睡不着的时候,却可以叫醒哥哥,哥哥从来没有因此生气,只会用哄小孩的语气开始讲幼稚的故事。
于是他睡得越来越沉,越来越安心,直到哥哥消失,他才发现,这种睡眠上的依赖有多可怕。
任何人,都不该成为自己的习惯。
宋月黎吹灭最后一根蜡烛,老实地躺了下来。
说也奇怪,此刻的心太过宁静,久违的困意就这样阵阵席卷过来。
他本以为哥哥靠近自己躺上床,他就会控制不住地动手报复,让做了事的哥哥遍体鳞伤。
可是现在他发现是他想多了,他的脑子整整四年来都没有这么空闲过,没有繁杂的斗争,没有刺激的预谋……连日来的疲惫在此刻尽数释放。
他的眼皮开始打架,他最后不甘地朝宋寄遥看去一眼:要不是太困了,根本饶不了你。
很快,屋里又多了一道绵长的呼吸。
第二天,阳光透进来打在床上。
宋月黎很久没有睡过这么饱饱的一觉,满足睁开眼睛,然后就发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
他扭头看过去,哥哥精雕般的五官,那么清晰。
小毯子已经被压在了身下,身上盖着的是被偷走一半的被子。
哥哥睡得比他还香,睡到发带松散,胸膛半敞,身上一部分伤口已经在润痕胶的作用下掉了痂,露出浅粉色的皮肤。
宋月黎越看越近,可哥哥毫预兆地就睁开了眼睛。
宋月黎猛得抬起身子,僵硬地坐了起来。
“睡得好吗?”宋寄遥笑。
宋月黎理了理自己还算整齐的睡衣,找回了气势,“如你所见,我睡得很好。”
宋寄遥也坐起来,整了整衣服,“那就好。看来我以后只能搬来江澜轩睡了。”
“你以为我是因为你才安睡的?哥哥还真是好笑。”宋月黎的笑中带着轻蔑,“滚回沁安阁去,没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怎么总是这么任性。”宋寄遥就跟没听见一样,拍拍弟弟肩膀,自顾自地下了床。
“刘缜!”宋月黎喊,还没等人应话,再次喊道,“刘缜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嘭”的一声,门就开了,刘缜小跑了几步,跪倒在地上,正好挡住了宋寄遥的去路,“主子尽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