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全都出去了，陆九也想走。
“陆九留下。”宋寄遥发话。
陆九脚步一僵，转过身来，嘿嘿干笑：“少爷福大命大，阎王都不敢收您。”
宋寄遥就这么看着陆九的拙劣表演，不一会儿，陆九的汗就下来了。
与此相对，宋月黎则没有一点犯了大的自觉，也完全没察觉某人想要秋后算账的意思，沉浸在失而复得的欢喜中，只顾着粘人。
宋寄遥奈，决定先拿大个子开刀。
“你怂恿黎儿干什么了？”宋寄遥偏心得厉害。
当初他把权柄留下，一是为了卖好，增进跟宋月黎的关系，二也是想看看宋月黎到底能折腾到什么程度。
果不其然，险些翻天。
而自己这次也是跌了阴沟，差点就玩脱了。
世子爷抢先答话：“哼，你弟弟还用得着别人怂恿，若不是你醒了过来，恐怕整个京都要为你陪葬呢。”
宋寄遥叹口气，低头问：“怎么，想为我报仇？”
“嗯，黎儿很难过。”小小的闷闷的声音传出来，软软的小朋友在怀里蹭啊蹭的。
从来没有这么主动投怀送抱过，宋寄遥的脸想沉都沉不下来，费了好大劲维持着表面的严肃。
宋月黎小心翼翼触碰着宋寄遥中箭的伤口，愣愣地看着透血的伤布：“哥哥别再出事了，我答应过你的事，可只有在你活着的时候才算数的。”
从没有看到过小朋友这么缺乏安全感的样子，宋寄遥不禁冒出一种念头，他宁愿看着这孩子嚣张跋扈地去伤人，也不愿他为了任何人而自伤。
宋寄遥把小朋友抱到腿上，移开小孩儿的视线：“哥哥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宋月黎：“哥哥永远都不离开我吗？”
宋寄遥：“不离开。”
小朋友很认真，“说话算数？”
宋寄遥：“嗯。”
小朋友笑的灿烂，宋寄遥忽然觉得这个孩子也许本性不坏，若不是世态炎凉，若没有血雨风霜，若是太平盛世，若是循循善诱，他或许会活成一代贤良。
咣当一声，茶壶裂了，高承熙在生闷气，灌了几口凉茶，依旧不顺气。
宋寄遥见状道：“黎儿，你这个月的月钱没了。”
“嗯。”，小朋友窝在怀里不为所动，反正哥哥以前给的花都花不完。
这孩子！
宋寄遥瞥了一眼世子的脸色，“下个月，下下个月的月钱也没了。”
“嗯。”，反正我有人养。
宋寄遥咳了一声：“以后每天来我房里抄心经，抄不完不许睡觉。”
小朋友闻言抬头，就撞见了自家哥哥的眼色，瞬间会意，不加思索脱口而出：“黎儿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哥哥。”
好孩子。
宋寄遥板着脸：“知也没用，这么大的胆子，早晚闯祸。”
高承熙冷笑，拂袖而去。
小朋友立马停了认，眼神狡黠：“哥哥，世子生气了呢。”
宋寄遥：“……撤掉所有甜点。”
宋月黎：“……”
———————————————————
世子爷一路冲到大门口，却被护卫拦住。
陆九在后面追上来：“世子且慢。”
高承熙：“怎么，我走不得？”
陆九抱拳一拜：“世子，少爷让我跟您说，大恩不言谢，世子千里奔波的救护之情，他记在心里。请世子放心，将军府绝卖国之意，小少爷只是胡闹罢了，少爷一定严加约束。”
高承熙：“他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子啊。”
陆九：“小少爷年少颠簸，自然比一般孩子成熟些，再加上突然遭遇少爷遇刺，这才没了分寸。离散多年，少爷也不忍苛责。世子可别生气了，少爷伤好后必登门谢罪。”
高承熙脸色稍缓：“我等着他，他若不来以后都不必来了。”奶奶的，我怎么这么好哄。
———————————————————
宋寄遥：“黎儿想没想过，如果今夜真的造反，胜算如何？”
宋月黎淡然得很：“胜负未知，但我一定要给哥哥报仇。”
“输了可能会死。”
“那我就能去找哥哥了。”
宋寄遥的罪恶感更重了。
宋寄遥：“父帅谣言未清，我又身故，军心动荡，就算陆九他们极力拥护，你毕竟是个孩子，难以服众。而对方早有防备，贸然出兵，输多赢少。”
宋月黎：“我只知道，以血偿血，若是眼看哥哥被害，却什么都不做，我死也难安。”
宋寄遥：“黎儿，以命换命并非智举，任何人都不值得你为他去死。”
“哥哥值得。”小朋友的眼睛里有光。
宋寄遥：“小孩子家家，怎么总把死字挂在嘴边上？你我都不能死，也不必死，世上诸事，如果能以最少的牺牲解决，那才是最好的方式。黎儿，要对生命心怀敬畏。”
小孩儿不说话了。
“怎么？还真想抄经，我，咳咳……”江燃很久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了。
宋月黎赶忙起身：“哥哥，你别急，我记住了，快躺下。”
“我来。”宋月黎端过丫鬟送来的药。
布满伤口的小爪子举着汤勺送到自己嘴边，宋寄遥哪里受得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