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再怎么烦这个差事，第二天宋月黎依旧被迫来到城外赈灾。
美其名曰为了扭转将军府的形象，为了他能够在民间打下群众基础。
还被叮嘱要对难民和善，要对穷苦百姓抱有同情。他现在身份不同了，不要忘记兼济天下。
宋月黎仰卧在车中，笑宋寄遥此人果然是大少爷出身，根本不懂难民的心。
乱世之中，人人都是提着脑袋过活，饥荒瘟疫天灾战乱，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死，不过是过一天算一天罢了，什么同情什么和善，远不如一块馒头重要。
伪善的菩萨心，若是宋大少真这么慈悲，怎么不早开城门，怎么不自己来？
当然，宋月黎也不是白来的，五百两银子是报酬。他张口就要，宋寄遥给的很爽快，这不禁让他思考是不是要少了，又或者那家伙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新收的近卫刘缜最先发现小少爷跟往日不同了，之前总会下来走动走动，接受难民和官员的叩拜，甚至还不顾阻拦去接近难民，下令替他们更换新的碗碟。
但今日只管懒洋洋地在车里吃点心，也说不出是哪里变了，反正就是感觉不一样了。
其实他早就觉察到这位小少爷没那么简单，在他想要自荐之前，就先被小少爷挑中了，也不知是喜是祸。
“刘缜。”马车里传来的童音不大，仿佛就知道他在车外时刻注意着动静一样。
“小少爷，有何吩咐？”刘缜赶忙应道。
“你上来。”
刘缜只得进入马车侍候。
“那两名富商是你带来的？”宋月黎问。
“是，他们昨日刚加入赈灾，但出手极为阔绰。他们想来拜会少爷，奴才就领过来了。”刘缜心里打着鼓。
“你以为我会乐于结交他们，是吗？”宋月黎放下糕点，坐起身。
刘缜急忙磕头谢罪：“少爷恕罪，只是之前见少爷不反感，才把他们引来，奴才再不敢私自揣度少爷心思。”
宋月黎小朋友眉头微皱：“你表现的战战兢兢，眼神却很镇定，我看中你，就是因为你的野心，你的狠心，所以你不用在我面前演戏。我想让你做一把刀，而不是个狗腿子。”
刘缜跪直了身子，郑重道：“是。”
“我知道你早有投效之心，但你为什么不选大少爷呢？”宋月黎问。
“奴才在府里拼命干了四年，也只是个三等护卫，少爷迟迟不肯重用。而少爷对您却极为宠爱，哪怕看出您对府里人的拉拢，也不曾阻拦，甚至还以您的名义给府里下人发赏钱。奴才想，跟着您，是一样的。”刘缜说的倒是坦荡。
“十分宠爱？”宋月黎把玩着手里一个精巧的翡翠玉瓶，里面是半颗药丸，他准备了很久了，可是一直没人来拿。
“若是有一天我跟大少爷有了分歧，你会听谁的？”宋月黎问。
“既做了您的奴才，便只认您一个主子，奴才誓死效忠小少爷。”刘缜扣头。
“很好，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小少爷若是倦了，不如早些回府吧。”
“也好。”宋月黎刚说完，就听得外面一阵骚乱，“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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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领头的是个太监，押着粮也来赈灾，一路浩浩荡荡，不去东边立辕门，偏偏就要从此过。
“什么二少爷，从没听说将军府除了宋统领之外，还有第二个少爷。”那太监语调尖锐，“你们休要骗杂家，杂家可是拿着圣旨来的，耽误了赈灾，你们付得起责任吗？”
还从没有人敢不卖将军府的面子，就是小皇帝来了也得退三分，又岂容这个阉人在此叫嚣。
将军府的兵士跋扈惯了，直接就亮起了长刀，压根没把这长长的队伍，黄黄的颜色，放在眼里。
宋月黎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领头的太监脸崩的死紧，却还在故作镇定。
“吵什么？”宋月黎慢悠悠走过来，身后跟着手握长刀的刘缜。
首领太监眼尖，远远就看见一个贵气十足的小男孩下了马车，便知道这孩子的身份了。不由有些腿软，不敢再多话。
宋寄遥拨来的下人都很机灵，赶紧上前，三两句话交代了情况。
“让路。”
此话一出，周围的兵丁都看了过来，这可不像是咱将军府的作风啊。
“少爷……”刘缜想要提醒。
“不必多说，”宋月黎挥手制止，“皇宫里的人向来忌惮将军府的权势，如今这么放肆，恐怕是有什么变故，你马上派人回府问问。”
宋月黎不想再纠缠，他的身份本就敏感，如今权柄尚弱，尽管把烂摊子交给宋寄遥去收拾，他可不愿糊里糊涂地就当了垫脚石。
转身正要再回马车上，却听刚才屁都不敢放一个的那位说话了：“来历不明的杂种，我呸。”
宋月黎停住脚步，嘴角一弯，“刘缜，附耳过来。”
“少爷，这……”刘缜越听越觉得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