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营业的高峰时期悄然结束。南河此时却并未洗漱,他穿着整洁,但并不像是要办正事的样子。
“宵宫,锁好门。我想……去散散心。”
……
零星的车辆从头顶经过,车轮压过接缝的声音同花火的脆响一并于桥下回荡。
而在桥下,一个少年正靠着粗糙的墙面,仰望着满天花火。
尘埃如雪般落下,时间随之凝结。他就这样,数着花火绽放的次数,企图让这凝结的时间流的更快一些。
周围,没什么行人。原本下午的时候还会有几个垂钓的退休老者,但夜间烦乱的花火似乎吓走了鱼群,最后便只剩他孤身一人对峙着黑暗。
下雨天要早点回家,饿不饿?看在你教我题的份上,我带你去吃烧烤吧!
老板,还要这几串。对的对的,多加点椒盐!来尝尝吧,这些都是我喜欢吃的,感觉怎么样?
你们瞎讲什么呀,我问个题怎么了!别听他们瞎说,我们继续。
嘿,子异!看!这个是日本鸿巢花火大会的明信片!好看吗?送给你啦!
诶?真的吗?那你喜欢这张里面的哪一朵……这个吗,之前没注意到它,不过它看上去是最亮的那个……
过来……对,快一点!烟花会要开始了,这边这边!别害怕!
对了,你知道埃菲尔铁塔的故事吗?嘿嘿,看来我在文学方面还是比你强一些的,我来讲给你听吧……一个叫做埃菲尔的男孩为触及他心爱的女孩,建造了一座可以与他对视的高塔。很浪漫对不对!
男孩若有所思的点头,同时呆呆的望着那片燃着花火的天空。
实际上男孩很熟悉埃菲尔铁塔的故事,女孩的说法也并不准确。原本的故事应当是富家小姐与落魄建筑师的一见钟情,两人不顾家人的反对走到了一起。后来妻子离世,埃菲尔立誓要建造一座能与妻子对视的高塔……
在他梳理思绪的时刻,一只轻柔的小手悄悄牵起他校服的袖口。男孩一惊,转头看去便撞上一双含着星辰的眸子。
其实,埃菲尔不用建造高塔,爱他的女孩会乘天梯而下……也会为他建起高塔。
诶呀!算了算了。我说人话,我喜欢你……
烟花于天际不断绽放,花火如星。而在那繁星深处,一座摩天轮缓缓运行。
男孩从那难忘的回忆中不舍的脱身,环顾四周,唯有荒凉杂草。
烟火犹在,只叹孤身。他的心情逐渐跌落谷底,抱起双腿,不再去看那绽放的烟花。
一声打火机的声响从桥洞另一侧响起。或许是花火的爆响太大,或许是男孩的哭声太小。
桥洞另一侧的男人与子异都没有立刻发现对方。他们面前,是同一条川流不息的河流。他们心中,都藏着一段不愿面对的过往。
男孩的抽泣声逐渐变大,那种压抑,那种痛苦,那种心中的不甘在这个‘只属于’他的孤寂空间内冲出囚笼。
那是哭泣……同时是不甘,是呐喊。他刚刚得到的东西,就要被人夺走了。
被夺走的人生,被夺走的一切。明明还和她说好,考上同一个大学的……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
为什么,老天连自己这么一点光明,都要夺走。自己只能在这桥洞中,才能哭的出来,哭是没出息的行为!我只能压抑自己去为了父母的满意,为了他们所谓的有出息,不管我还想让我考的比所有人好。我为什么要有出息!有出息有t个屁用呀!有出息班里人会多看我一眼吗?有出息就能和其他人一样交到朋友吗?有出息就能活的像个人样了吗?有出息我就一定能开心吗!
一阵劣质香烟的气息从身边飘过,男孩突然警觉的抬头。但他只看见一个走远的背影,迎着满是烟花的天空孤独前行。
而在他不远处的地面上,落着一张红色的钞票。钞票中夹着一张纸条,桥洞内光线昏暗,让他难以看清纸条的内容。
他本能的想要追上前面的那个身影,但自己拾起钞票的瞬间,男人的身影已然不见。
随之而来的是一辆启动的面包车,以及飞逝而去的流光。借着那阵流光,男孩看清了纸上的内容。上面只有短短的四个大字,写的很蹩脚,像是临时在黑暗中写下的字体。
她,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