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的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原本孤零零的一个墓碑旁,重新添置了一个位置。
自此之后,再人安静地站在顾玉宁墓前等待。
***
H市的春季雨天居多。
手中牵着妈妈的手的小朋友在水坑里捡到了一只皮毛脏污的猫猫,并小声告诉着妈妈自己想要养它。
于是一觉醒来,程逸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身上盖在薄薄的毯子,刚张开口,一声声尖锐的“喵喵”就喊了出来。
房间昏暗。
如今视力极好的程逸很快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他变成了猫。
四肢细弱,哆嗦着站了起来,有些瘦弱的幼猫一点点朝前走了起来,床单被印下一个个小小的梅花脚印,直到程逸撑着身体走到枕边时,努力抬起头,他看到了一张极为熟悉的面容。
依旧是漂亮的,带着些幼态,睫毛纤长卷翘,正陷入昏睡中。
是……顾玉宁?
程逸的身体晃了两下,他很狼狈,变成幼猫的他没有太多的体力,可还是强撑着看清了眼前人类幼童的面容,确认真的是顾玉宁后,一阵汹涌的疲惫感朝程逸袭去。
幼猫睡着了。
就倒在自己的小主人身旁。
尾巴蜷缩着,猫猫悄悄靠近了一点顾玉宁。
翌日。
当程逸醒来后,发现自己依旧是在床上,也依旧是只猫,伸了伸懒腰,他接受了这个事实,并看到了床边手中拿着糖果,小心翼翼想要摸一摸他的小朋友。
眼睛湿圆,里面充满了胆怯和对于猫猫的喜欢。
刚刚过完五岁生日的顾玉宁穿着可爱的背带裤,下巴趴在床上,就这么小心地看着被自己捡到的猫猫。
身后,客厅外父母的争吵声不断传来,顾玉宁身体微微发抖,但小朋友没有转头,而是看向了猫猫。
“你……你饿吗?猫猫。”声音细弱,如果不是程逸的听觉十分灵敏的话,或许完全听不到。
抬头看了一眼顾玉宁身后的门,程逸听到了那些家具的摔打声、以及女人和男人的争吵,刺耳的声音不断传来,前世就知道顾玉宁从小生活在什么样家庭中的程逸冲他“喵”了一下。
——“不饿。”
奇异的,顾玉宁听懂了猫猫的意思。
手中攥紧了刚刚哥哥给他的一枚糖果,顾玉宁小声“嗯”了一下,哪怕害怕到眼泪都快掉出来了,还是在自己的猫猫面前逞着强,装作出一副不怕的样子。
“别怕……”小朋友捂住了猫猫的耳朵,“很快就不吵了……很快的。”
可这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
程逸没有太多的力气,整个人被顾玉宁抱在了怀中,暖洋洋的,数安全感从顾玉宁身上传来,温暖着程逸的身体。
只是努力充当着保护者的小朋友有些不安。
眼中含着泪水,抱紧怀中的猫猫一同等待着门外的声音消失。
“喵。”别怕。
程逸用尽全身力气才把自己的尾巴缠在了顾玉宁的手腕上,“喵喵。”我会保护你的。
“好……”
胆怯的小朋友很好骗,明明猫猫比他小多了,但还是很相信程逸的话,红着眼圈,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出来,小声抽噎着,每当客厅中的声音停止,就是顾玉宁可以哭的时间。
窗外阴雨连绵。
卧室内。
瘦瘦小小的孩童跟怀中同样瘦小的猫猫靠在了一起,像是在相互取着暖。
程逸“喵”了一声,想要告诉顾玉宁自己很厉害,别害怕,可瘦弱的身体让他连站起来都费劲,更别提是保护顾玉宁,这是程逸重生后第一次感到力。
前世高大修长的身体已经消失。
任凭程逸怎么想保护顾玉宁,都拿不出来力气,于是只好低头舔了舔小朋友的手,猫猫鼻息温热,打在小顾玉宁白皙的皮肤上,宛如在努力帮他驱赶着害怕一样。
眼泪逐渐止住。
小顾玉宁默默抱紧了怀中的猫猫,不断在心中祈祷着自己可以养活它。
时间一天天过去。
当程逸可以被顾玉宁抱出房间时,是他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月。
躺在水坑中被小顾玉宁捡到的猫猫已经初见缅因猫的雏形,眼睛是兽性的金黄色,眉目凶狠,只有对待顾玉宁时,才会夹着嗓音软乎乎地“喵喵”叫。
身后穿着白色长袖的小男孩带着自己的猫猫一步步走进客厅。
告知了家里的阿姨后,顾玉宁努力抱着程逸去到了花园里。
阳光明媚,数花朵争相开放,香味不淡不浓,这里一向是小顾玉宁最喜欢来的地方。
“猫猫?看,”小男生蹲在了地上,软声认真地跟程逸介绍着自己的面前的花朵,“这颗是我自己种下的,漂不漂亮?”
“喵~”漂亮。
程逸走过去用脑袋蹭了蹭小顾玉宁的下巴,满心满眼的都是开心,眸中有种莫名的骄傲——看!这是我养出来的小朋友。
小顾玉宁相较于一个月前开朗了一些,但这只对着程逸。
因为他有一只会说话、也能够听懂别人话的神仙猫猫,是专门为他来的,只为了跟他一直一直在一起。
每每顾玉宁害怕的时候,一想到猫猫的这句话,害怕就减轻了很多。
“猫猫也很漂亮。”
小顾玉宁歪头蹭了蹭猫猫,又轻手轻脚地抱起了它,一步步朝面前的小路走着,直到到了一处可以奔跑的地上,绿色的草坪以及翩翩起舞的蝴蝶。
阳光温暖。
被顾玉宁放下的程逸朝前走了几步,接着转身,背对着阳光看向满眼都是他的顾玉宁,眯着眼,竖瞳看着,只希望时间可以慢一点,再慢一点,最好能够一直停留在这一刻。
“喵呜~”玉宁开心吗?
程逸问道,一步步朝自己的小主人走去。
小顾玉宁蹲下身摸了摸猫猫的脑袋和身体,说道:“开心。”垂眸,声音有些轻,“但他们今天要回家了。”
父母是小顾玉宁怎么都迈不过去的一道坎儿。
只要顾父顾母回家,那么争吵就会不断发生,一个歇斯底里,一个看着她歇斯底里,却又在争吵后,两人宛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甜蜜的腻在一起。
可小顾玉宁时常会在父母吵完架后的身体上,看到伤痕。
这也是爱和喜欢吗?
如果不是程逸的存在的话,顾玉宁或许早就孤僻自闭了起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能够坦然地走在阳光下,跟自己的猫猫玩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