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是拥抱。
然后诸伏高明模拟出了一张长椅，他们坐在了阳台上，肩并肩的——柚木把脑袋靠在诸伏高明的肩膀上，他们的手指交缠。
天空中的月亮明净而温柔。而在月亮的边上闪烁着明亮的星子。柚木在书上读到过、在视频中看到过……但他终于接受这一切的时候，他望着天空出神了。
——外面很可怕。
……但月亮和星星都很漂亮。
明明记忆中他也不是没有看过月亮、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在夜晚的室外经历过这些——但，柚木晃生说不清楚原因。
他只是忍不住又握紧了一点诸伏高明的手：“……很漂亮，这次看到的月亮……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漂亮。”
而诸伏高明侧过脸，对上柚木认真的眼神。
他知道自己的恋人在这方面不太熟悉——他不知道什么叫做“今晚的月色真美”，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但温柔的情感在他的胸口涌动。他低下头，寻觅到恋人的嘴唇。
津液的交换也变得这样甜蜜。柔软的唇瓣被含在口中温柔地吮吸，而牙齿和口腔内壁都被一寸寸舔过。
——明明是开放式的阳台。
……几乎已经算是室外的空间，但这一刻，柚木晃生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完全把恐惧抛之脑后了。
他只是下意识地抬起手臂，侧过身，环住诸伏高明的脖颈，认真而热情地回应着这个亲吻。
＊
——很幸福。
——很温暖。
——好……安全。
——好喜欢……高明先生。
＊
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的时候，柚木晃生还有点恍惚。
后半夜，他好像就那样躺在高明先生的腿上睡着了。
……居然是在半开放的室外空间。
他在床上翻滚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感到害怕。
但他对诸伏高明的好感度也依旧是69而不是70。
这是一项……例外。
就好像他愿意让松田阵平在好感度还没有到的时候做更过分的事情一样——模糊而奇怪的东西在指引着他这么做，数据流的思维法分析和理解，但人类的部分让他隐约之间意识到了什么。
他喜欢松田阵平，也相信松田阵平的意志力。
他喜欢诸伏高明，也……信赖诸伏高明的安定感。
所以，凭借着自己的意志，他突破了数据的限制。
突然而然的，那一点一直残留在他心底的、对松尾的怨恨彻底消散了。
一直以来，在他得知真相之后，他就理解了自己为什么会经历这样的事情——但说到底，他并不是轻松地接受了这一切。
最开始的恐惧、绝望……纵然他第一个遇到的是赤井秀一、他之后遇到的也都是很好的人，他也仍然为这样的命运而反感。
——我为什么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谈恋爱呢。
——我为什么……要成为这样糟糕的、将自己的感情区分成这么多份的人呢？
倘若最开始他只有一位玩家，那么后面的许多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他不必感受那些痛苦、也不必至今仍然偶尔觉得煎熬。
——独立思考就是要经历这样多的痛苦吗？
——或者说，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是否就等同于拥有了感知痛苦的能力呢。
在思考到这一节点的时候，数据流思维激烈地几乎仿佛汹涌起浪潮。层层叠叠的1和0撞击在一起，像是反对、像是反抗。那几乎是法理解的信息——为什么要主动追寻苦难，为什么要主动去追求真实？
柚木靠在豆袋沙发里面，抬起手臂，环抱住自己。
“……因为、尝试过拥有自己的独立理性之后，就再也法回头了。”
“……苦涩也没有关系。”他轻声对自己说，“因为一起来的还有甜蜜。”
“……要继续努力啊，柚木晃生。”
＊
不管是做什么，总要劳逸结合。
柚木自己是想着要积极一些的。他在这天醒过来之后就又记起来了自己想要适应完结的缘由，自然不想放松，但——诸伏高明认为他应该放松一个晚上。
柚木晃生甚至来不及拒绝，就收到了萩原和松田今晚有空能过来的消息。
柚木：“……”
——好吧，高明先生显然已经提前和其他人说好了这件事。
毕竟他的玩家们现在也不会有哪一天放他一个人的。
于是他乖乖地回了一个“是”。
＊
这天晚上萩原和松田都是准时下班。
目前柚木宅附近虽然有监视，但降谷零已经上报过柚木的一部分信息——包括他有两名相熟的警察的事情，所以萩原和松田过来拜访也不会引起太多警惕。
柚木做了一个白天的实验，傍晚则认认真真地回忆了松田和萩原的偏好，然后做了相当丰盛的晚餐。
——他也不是第一次做饭，但萩原和松田确实是第一次吃。
常年独自居住的柚木晃生确实有很不的手艺。他有一点口腹之欲，又有足够多的空闲时间，还有很好的理解能力和优秀的动手能力——于是，烤牛r和煎鱼被两个食量不算小的现役警察分食得干干净净，小锅里的蔬菜汤也被全部清空，食客一边赞美一边把碗盘丢进洗碗机，然后殷勤地围住这户人家的主人。
——饱暖思yin欲。
吃过饭不适合立刻坐下、当然也不适合剧烈运动。柚木被两个恋人拉着在客厅里转圈走动了快二十分钟，然后才得以安安稳稳地窝进豆袋沙发里面。
他实在很喜欢这只能让自己整个人都陷进去的沙发。
萩原笑眯眯地对着贪懒的柚木晃生拍了张照片：“小柚木——真的什么时候都很可爱。”
柚木的脸颊泛红：“……可爱什么的……”
——明明只是普通的赞美。
——明明和萩原研二相处的时候也听惯了这样的话。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有一段时间未在现实中见面之后，他听到这样的夸赞会感到格外喜悦。
轻飘飘的感情捕捉住了他。柚木抬起手，带着点犹疑地抓住萩原的袖子。
“唔？”
保持着弯腰的姿势，萩原弯起眼睛，等待柚木晃生的下一步动作。
“……我很高兴。”
柚木小声说。
——哎呀，这也，太可爱了。
“我不知道要怎么做……”他笨拙的、尝试表达自己心意的恋人的声音柔软而甜蜜，“但我好高兴——我不知道、研二觉得我很可爱……但我什么都没做。”
“因为你只要是你，就很吸引我们。”松田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站在旁边俯视他们两个，“所以只要做你自己就好。”
“但——”柚木犹犹豫豫地侧过头仰视他，“我想……想做点什么。”
松田挑起眉毛。
“想做什么？”他勾起一个微笑，声音低哑，“只要是我和萩可以陪你做的——”
柚木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烧、耳朵在发烧——热意涌了上来，他几乎感到羞耻。
“人类……我是说，正常的人，在谈恋爱的时候，应该不会这样频繁地想要……求欢。”他的声音很微弱，“我——我不应该……”
——我想……像是普通的恋人那样陪伴你们。
——但、是因为我的身体上还存在游戏给我的设定吗？又或者我的本性其实就存在这样的一面……
——还是说，因为曾经的相处总和性相关，我开始习惯这样的恋爱方式了呢？
柚木晃生法分清它们。
而萩原和松田看起来也并不着急。
萩原盘腿在柚木脚边坐下来，捉住他的一只手轻轻抚摸、把玩他的手指：“小柚木——不用着急哦，慢慢地、慢慢地理清楚你自己的心情。不管是想做什么，哪怕只是这样靠在一起发呆，我和小阵平也有时间陪你。”
“……不会聊吗？”
“小柚木和我们在一起、什么都不做，会觉得聊吗？”
柚木晃生下意识地摇头。
——怎么会聊呢？
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这样愉快。他几乎希望一切都暂停下来……没有外界的危机、没有让他们困扰的危险——如果世界就是这样简单，他们可以永远7天24小时地黏在一起……
“我、喜欢和研二、阵平在一起的感觉。”他小声说，“如果能时间更长一点就好了……”
他抬起空闲的另一只手，扣住松田的手指。
后者顺势也在豆袋沙发边上坐了下来：“想要我们多过来陪你？”
“……恋人、本来就应该多相处吧。”柚木迟疑着说。
“所以小柚木是因为‘恋人应该多相处’而希望我们多过来，还是因为——想要经常看到我们呢？”
“……想要经常看到研二和阵平。”
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仿佛有什么桎梏消失，剩下的那些心情也能够被自然而然地倾诉出来。
“……我想见研二和阵平。”他轻轻地说，“想要拥抱、想要亲吻、想做更多的事情。”
这么脱口而出的时候，他主动地倾过身体，凑近就坐在自己身边的松田。而后者勾起一个笑容，用空的那只手环住他的脖颈，给了他一个简短的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