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儿早在屋里默默注视着这一切,见苏雪走后便合上窗户,转身却又撞个迎面。苏雪道:
“你这有心思胡闹,只怕你将来活不成!”
莹儿凑近了,冷笑道:
“这可不劳您费心,至少现在,我才是他情真意浓的小师妹。而你?不过是有点权势,他想攀附你罢了。”
苏雪心中难掩不忿,一把掐住莹儿的脖子,斥道:
“别的我都可以不管,但有一点,记清楚你的身份。不然你死了,我依然能再找一百个你。”
莹儿喘不过气,好不容易等苏雪松开,痛苦地咳嗽了两下,说道:
“自然。只是那小子又不是个男人,你们……”
话未说完,苏雪早已不知所踪。
外面的江游只顾练功,丝毫不注意屋里的动静。他如今迫切的想要强大,至少将来能保护好自己才行。
莹儿自然不打算真的教江游什么功夫,毕竟这个人是苏雪的前世夫,要是将来成了气候,那就是养虎为患。
只是可笑这江游,还一心思想着勤能补拙,却是两方面都没有真心为着他的人。
那苏雪离了陈家,便又是茫茫的空虚日子。闲游一会儿,便又回到苏府。
那苏府原本也是热闹门户,只可惜出了这么一个鬼。现今家中耆老,媳妇婆子,病逝的病逝,奔外的奔外,几年光景,就只剩下苏雪守着这个偌大的空宅子。
既家中人,也未有什么下棋、对诗等乐趣。苏雪最喜欢的,就是自己屋里的那副“鬼娘子”图。
图中的故事是这样的:
鬼娘子原也是凡人,不过是生前受了冤屈,导致其阴魂不散,聚成了一股邪气,游荡阳间。
若要考起究竟,便要从更早说起——
原来,那柳叶村内一贫窟,住着王氏一家三口。二父母老来得女,难免心中愈加不忿。巧在这女儿生得实在乖巧,十四岁时被那同村的恶霸强梁看上,连哄带强,以二十两高价买了去。其又说:
“虽说我已年入四十,却也是知书达理之人。你虽将女儿嫁于我,却也是我发了善心:想你年迈体弱,甚依靠,便想着让你攀了我这个好夫婿,有道理?”
那王氏心下觉得有理,又难耐夫妻两人贫寒了一辈子,就依了这门亲事。谁知那女儿致死不愿,并是个性情刚烈的,因泣道:
“说是为我好,不过是贪图那些个银钱。也罢,这人非就是一个死,既不怕死,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你们若逼我,尽管过来,看到时候是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好。”
二老见养了十四年的女儿,如今净是反了人伦纲常,不孝泼天。遂论如何,趁着夜里女儿睡下,偷偷搜了剪刀利器,绑起来等着成亲日子。
待到了成亲时候,那女儿又是泼天盖地地混骂。可知乡野村妇,虽生得靓丽萧条,亦甚教养,口吐淫秽,引得那同村人连连耻笑。那恶霸见此,也心生厌气,便退了这门婚事。
王氏夫妇见煮熟的鸭子飞了,将这怒火全都洒在女儿身上。趁着一个夜里,打了个鼻青脸肿、伤痕累累的,远远扔到后山,不管其死活到底。
此事过了一个月有余,那恶霸又寻了一门好妾室,已至成亲时候,家中一片阖家团圆之喜气景象。
当日送走了来客,恶霸喜气洋洋地进洞房,一把掀起盖头,只见:
其貌:粉面玉琢,态若春风;眉眼含坠,榴齿留香。
其行:手撩轻纱,香肩似露;微倾欲寐,绸盖雪肤。
那新娘轻媚道:
“不是说要娶我吗?我来了,夫君,快快歇下吧。”
说着便探出纤纤玉手,欲要拉其入怀。
那恶霸此时早已色昏了头,哪还管她是非活人,爬上去就要云雨。待到伏上去,才看到其面目之惨状——
此时,几名孩童围在洞房外,声音朗朗,正悠然唱道:
痴新郎,痴新郎,鼻青脸肿鬼新娘!
翌日清晨,哪还有什么“吃新郎”的歌啊?不过是两具尸体,一男一女,一老一少,死相尤其惨烈罢了!
经此事后,便时常有新婚惨死的夫妻,都说是因鬼新娘索命,也有人说是因其冤孽深重,堕为孤鬼。当中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故“鬼新娘”由此得名。
话接上文,那苏雪房中的“鬼娘子”图,其并传言中的神鬼异事,不过是时势强逼人,难顺儿女心罢了。
苏雪前世的夫君名为思竹,是当地较为有名的才子。
那思竹幼时便于苏雪有过往来,便生了些许仰慕之心。未及婚嫁年龄,便早早央其父母亲上门提亲。
当时两家亦门当户对,又相看甚好,就定下了娃娃亲。思竹曾对苏雪道:
“吾非圣贤,亦不知姑娘所喜,但今日偶得一花,名为‘竹雪’,看着实在讨喜,特此奉上。”
苏雪虽自幼在府里长大,却也见过不少的奇花异草,也没听说过什么有叫竹雪的花,因笑道:
“那便呈上来给我看看。”
思竹走上前,弯腰递出,又说道:
“此花非姑娘打开不可。”
苏雪想了想,便趁着帕子去打开他的手,里面竟是一块洁白瑕的美玉,见上面兼有雪落竹叶之形,不禁笑道:
“明明好好的玉,又是哪里的花?”
谓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