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游走在月光里,前路明朗,像是铺满一地的霜。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或许是人类本能的适应能力,他已经开始逐渐地去接受这一切。
乱世之中,谨需一技之长;所以在某方面,江游能够成为道士,已经算是幸运地说。
见怪不怪的银泽里,江游再次来到这片树林。
风吹来的时候像是缓缓流淌着的丝绸,飘扬在空中;穿过树梢,游过林间,悠然一片清香处。
江游忍不住长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来,心里几分惬意。
而那个白色的柔软身影,正伫立树顶,逐渐和月光融在一起。衣裙随着清风摇曳,散布缕缕幽香。
江游痴迷地看着,那个神仙一般的女子,与月光是如此的相似。
苏雪仰望着夜空,流着泪,轻轻说:
“你和他很像。”
月光下的泪水像是一颗珍珠,不小心滚落到地上。
江游想起那幅画,心里一样下起雨。
苏雪拭去眼泪,道:
“我不是来讲故事的。只是想告诉你,若想好好活下去,那对父女不是值得依靠的人。”
说罢摇身一变,化为一缕白烟消散。
江游愣愣的站在原地,他知道那幅画肯定隐藏着许多东西。
就现在来想,这个苏雪一定是把那画中的人当做自己了。
想到这里江游不免苦笑一声。——他其实连个冒牌的都不是。不过是一缕孤魂,在死亡之后,碰巧来到了另一个世界罢了。
回到家已是戌时,莹儿早早地就睡下了。小姑娘爱美,总怕耽误睡眠。
趁着几分月光,江游又开始练起了下午学的招式与阵法。
难以置信的是,这一下午学到的,貌似比之前半年学到的都多。
一夜话。
清晨,江游像往常一样,等到日出就去后山砍柴。
山上弥漫着薄雾,几朵白云伏在山尖,仿若置身仙境云云。
江游拄着拐杖,拿着斧子,小心翼翼地往山上走去。
这里山势严峻,猛兽四没,又兼常年雨季,导致泥土松动,早就被官府画为险地。
可要图安稳,就要去临镇的山上去,如此日落之前未必能归。
江游很快找到一棵差不多的榆树,挥着斧子十来下便砍下来。接着去掉枝梢,把树干拖下山,然后再回来清理这些细枝末节。
如今是夏季,自然万事容易。待到了冬季,大雪封山,就只能去烧老本。
同行的还有许多二十来岁的男人,他们和江游一样,都是下人。这种苦累活儿,也只有他们干的份。
作为其中年龄最小的,江游自然也不愿意跟他们多打交道,每天都默默闻地干自己的活儿。
江游气喘吁吁地把一切收拾妥当,打算坐在地上歇一会儿,远处却来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名叫金龙,一脸凶相,时常欺压弱小。
江游看到金龙过来,心里已觉不妙,可现在想走也来不及了。
金龙走过来也不吭声,扛起江游砍的柴火就走。
江游终于忍不住,怯生生道:
“那是……那是我的。”
金龙冷哼一声,嗔道:
“你说是你的,你叫叫它看它答不答应。”
说着又叫旁边的一个老农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笑问道:
“老伯伯,我是老实人,怕被欺负,你来评评理。你说,这柴火是谁砍的?”
那老农颤颤巍巍的,想是被吓破了胆,慌慌张张道:
“你的,你的。”
金龙痛骂一声,随即一把推开那老农,走到江游面前,“啪——”的一巴掌,撂下一句:
“你这小崽子,竟敢来欺负我!”
江游只觉得天旋地转,耳鸣不断,登时跌坐在地上。
等缓过神来,艳阳高照,蝉鸣续续,哪里还有人啊?
收拾好狼狈的自己,江游便打算回去告状。
虽然自己也略有武艺,但面对那样的虎狼体魄,终究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回到家,江游推开门,二话不说,马上“师妹,师妹”地叫起来,边叫边哭诉。
莹儿正在屋里用梳篦梳头,听到外面的叫声,一股名火顿时窜出来,愤愤走出房门,嗔道:
“老娘还没死呢,你哭了什么丧!信不信老娘……”
说到这里,才刚看到江游脸上的伤,又嗔骂道:
“娘的,哪个不要脸的,敢动我家的人,告诉我,打断他的狗腿子!”
江游委屈巴巴地诉道:
“早叫你们教我厉害东西,偏是不教。现在让金龙那个王八蛋把我打了,还把我费劲心思砍的柴火也抢了,我还活个什么劲啊!”
说着又哭个不住。
莹儿见状,也只得耐下心,哄道:
“这是什么事嘛!他家老爷不过是个卖烧饼的,芝麻绿豆大的能耐,比起我爹差远了。你就等着我去给我去给你讨公道,还是快先别哭了,免得丢大家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