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啊,能活到这么大也真太不容易了!”
老太太想起自己的心酸往事,不禁悲从中来:“想当年,忠儿的父母都被乱军所杀,我带着他回谢家庄,误入深山,要不是中途遇到弟弟你,我们祖孙二人恐怕早就在山中化为两具白骨了。”
老头不住点头,似乎也陷入了回忆之中。
老太太感慨良久,擦干眼泪,对老头说:“二弟啊,你看这才这么大点儿的一个孩子,这些年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啊?
我看他虽然流浪,有时候难免偷鸡摸狗,但是都是为生活所迫。这孩子知道敬老,说话也诚实,是个内心良善之人呐。
现在你外孙在官府当差也忙,你做法事的时候那些个鸡零狗碎的法器也没人帮你收拾。我看,你就把这个孩子收在身边,平日里帮你打打下手。
咱们家也不差多一张嘴吃饭。跟着你,他也能学学好,少惹点祸,于情于理都这都是功德一件。”
老头心里怪自己姐姐心太软,但是他从来都不会违逆姐姐的意思,吧嗒吧嗒嘴,没说话。
李虎一听老太太在帮自己说话,知道有门!
心里想:老头没反对!这得加把火!
于是李虎二话不说跪倒在地:“老师在上,我叫李虎,今年十八岁,给您老人家磕头了!”
一边说,他一边用自己的大脑袋,在地上”嘣!嘣!嘣!嘣!嘣!”磕响头:“您老人家一定得收下我,我保证从今天开始鞍前马后,随叫随到,不叫也到!我一定像伺候亲爹一样伺候您!
不过我没伺候过亲爹,您说要怎么伺候,我就怎么伺候!不管是倒夜壶,刷马桶,娶小娘……您一句话,我都给您办了!”
老头听他越说越离谱,真是哭笑不得,赶紧摆手说:“行了行了,你起来,你起来说话。”
李虎不起来,抬起头盯着老头,眼神特别诚恳地说:“师父!您答应了!”
老头忽然心中一动,问:“你说,你叫李虎?”
李虎赶紧说:“没!从小人家说我虎了吧唧的,又傻又楞,就都叫我李虎。”
老头闻言,眯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内心反复读着”李虎”这两个字。
此时,他想起的是当年的往事:那时,自己走南闯北四处闯荡。曾经与幕阜山黄龙寺的主持【三目观天】慧灵和尚在幕阜山黄龙寺论道七日,分别之时,慧灵和尚送给自己揭语一条,前两句正是:
“入岳而止,逢虎而行。”
自己离开幕阜山黄龙寺之后,一路往北方云游。
恰好在乱军之中遇到姐姐祖孙二人遇险,于是出手相救,然后将他们一路护送回东岳岱州密水县老家,回来之后就住下来陪伴姐姐,十几年再也没出山。
这可以说是应了”入岳而止”一句。
今日自己姐弟二人上山祭奠先人,又遇到这个孩子叫李虎的要拜自己为师,可是应了”逢虎而行”么?
道门中人如果在冥冥中遇到与自己有关的事情,都会有一些征兆和印证。此时往往讲究顺势而为,不可违逆,否则容易有灾祸降临。
想到这里,老头长出了一口气,说:“罢了,你我也算有缘。”
李虎听老头这么说,还能不明白老头的意思吗?
他一下从地上蹦起来,大嘴都咧到耳朵后面去了,不住地”嘿嘿”傻笑,赶紧叫道:“师父!”
老头连连摆手,说:“我这一门不经过正式的仪式规矩,不可随便叫师父。李虎,你先跟在我身边办事就好。我看你年纪尚小,如果有人问起,你只说是我外孙,你叫我舅爷。”
李虎满口答应,当时就叫了舅爷。
随后李虎”噗通”又给老太太跪下了。
“老人家在上,师父是我舅爷,那您就是我的亲奶奶!您老人家比王母娘娘还王母娘娘!
我李虎今生都认您做奶奶,您老人家要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要我杀羊,我绝对不宰鸡!”
慈祥的老太太从心眼里高兴,当时就把李虎认做干孙子,老头也没有反对。
眼看山神庙外山雨渐渐停了,老头老太太不愿意再耽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