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叫?
她想说话。
余筱雨尝试说话,嗓子被棉花堵住了似的,发痒,她说不出哪怕一个字。
她鬓角湿漉漉的,很凉。不是汗水,她的眼睛真的像坏了的水龙头,眼泪抑制不住地往外冒。这时候她很希望有一个温暖的拥抱。
她看见雪白的冰冷的天花板。
脚步声停了下来。
不知名的来者好像逛够了,要进房间来了。
拉开窗帘……把门关上……
余筱雨撑着床坐起来,这就已经耗费了她大量的力气。她呼吸很沉重,整个人就像在漏气的气球。她就要拉开被子下床了,实际上又过去了好几秒钟。
很安静,与外界隔绝了似的,只听到脚步声在靠近……嗒嗒……
她感受不到自己的双腿,空茫得像和被子融为了一体。
门口传来拧动门锁的声音。
是催命符,催得她一把掀开偏厚的白被子。
——膝盖以下空荡荡。
余筱雨尖叫起来,她确实是尖叫起来了。出现在她眼中的是一片昏暗,空中有片片浅色荧光。
她被放躺在了床上,余筱雨打了一个哆嗦,一个转身就想坐起来。
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她听见顾儒深说:“小心,你的腿。”
……噢,她的腿还在。
是梦。
余筱雨闭上了嘴,她深呼吸,她感觉身体充满了力气,要不是受伤骨折了她现在马上立刻就能去一楼围着医院跑几圈。
恐惧未消,泡泡擦着她脸上的泪水。
余筱雨推开泡泡,使劲揉了两把眼睛,带了些泄愤的意味。
“做噩梦了吗?你一直在哭,我叫不醒你。”顾儒深忧心忡忡。
“嗯……”余筱雨声音还带着哭腔,她清了清嗓子,说:“我梦见我在一张床上,很白,房间里所有东西都很白。窗帘被拉上了,很暗,我想起床去拉窗帘,但是我动不了。门外有人在走,我想起床去锁门,但是我动不了。好不容易坐起来了,我掀开被子,发现我脚没了。”
她比划了一下位置,眼泪又落下来:“这个位置,两条小腿都没了——我还说不出话!”
顾儒深化为人形,拉过椅子坐在了床边。它拉开余筱雨的手,不让她自虐般擦眼泪。
“别怕,别怕。”它弯腰,压低身子,离她那么近,给了她一个别扭的拥抱。
余筱雨能感受它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脖子上,这鲜活的现实感几乎让她又要哭出来。
顾儒深轻轻拍着她的肩头,哄着:“我一直在呢,别怕,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
余筱雨伸手揽住了它的脖子。她哭得鼻尖都红了,眼睛湿漉漉地。余筱雨向来坚强,被下药毒晕关在山上都没哭过,难得露出如此脆弱的模样。
梦里所渴望的拥抱得到了满足,余筱雨快要溺毙在老宅这刻骨的温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