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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容钰还是参加了春蒐。
春蒐前几天,容修永就把他看得死紧,生怕他跑到别的地方去躲清静,他要是敢不去,恐怕容修永真能把他捆了。
墨书拎着大包小包上了马车,里面不仅有换洗的衣物,还有毛毯、坐垫、披风、手炉……甚至还带了一小盒银丝碳。
容钰语地看着他,“你干脆把家一起搬过来算了。”
墨书道:“我特意跟二公子身边的知竹打听了,这猎场在山里,天冷风大,不准备充足点可不行。也不知道宫中会提供什么炭,总归不如咱们自己的银丝碳好,我就带了点给公子放手炉里暖手用。”
他这样细心,容钰只有随他去的份儿。
就是楚檀怀里也抱着个大盒子。
容钰看他一眼,“里面装的什么?”
“公子要吃吗?”楚檀打开,盒子有三层,一层蜜饯糕点,一层卤味,一层用带盖的碗装着奶茶。
容钰挑了下眉。
“我知道公子早上没吃饭,特意带的。”楚檀直勾勾看着容钰的眼睛,邀功似的。
容钰早晨很早就被催起来梳洗装扮,烦得很,就没胃口吃饭,这会儿真有些饿。
他捏起一块桂花糕吃了,又喝了半碗奶茶,便倚在榻上浅眠。
没有得到夸奖的楚檀有些失望,扯了被子给容钰盖上,也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容钰再次醒来时,就已经到了皇家猎场。
此时已经有许多人先到了,空地上支满了帐子。仆人们在场中穿梭,带刀侍卫在四周巡逻,中间则全是穿着华贵锦袍的世家贵族们。
坐着轮椅进去的容钰显得十分突兀显眼,各家的少爷小姐纷纷投来好奇和探究的目光。
虽然容钰凶名在外,但毕竟鲜少出门,很少有人见过他的模样,因此并不能立刻认出他来。
“这是哪家的公子?怎的还坐着轮椅?”
“这位公子长得还怪俊俏的。”
“是京外来的吗?这样好看的脸,我若是见过一定不会忘记。”
小姐们凑在一起谈笑。大周民风开放,女子们随意谈论男子,也并不稀奇。
“模样再好有什么用,还不是个残废。”说话的是个表情倨傲轻蔑的男子。
一名青衫男子手执折扇轻敲,缓缓道:“想知道他是谁,且往他身后看去。”
于是众人便将目光投到容钰身后。
“呀,是容二郎!”
比起没人认识的容钰,容玥则是人不晓。他一袭蓝色锦袍,长身玉立,如玉般清丽的面庞挂着清浅温柔的笑意,足够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小姐们大都红了脸,双眸含俏地朝他看去。许多男子也向他投去隐晦爱慕的目光。
“二郎!”身穿劲装的高大少年从不远处跑来,直奔容玥而去,英俊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你来了!”
“顾小将军。”容玥笑着行礼。
“叫什么小将军,说了多少遍,叫我越泽就好了。”顾越泽沉下脸,故作不愉道。
容玥连忙告罪,“是我了,越泽莫气。”
顾越泽扬起笑脸,亲昵地揽着容玥肩膀,“这才对嘛。”
话音落下,顾越泽看向一旁的容钰,语气不善道:“你就是容钰?”
“容钰?!就是那个容侍郎家那个暴戾阴沉的容三郎?”
“听说容钰几年前断了腿,性格就变得扭曲古怪。经常打杀下人,据说他的院子里,每天都要抬出几具血淋淋的尸体!”
“我早听说他是个有着阎罗心肠的狠毒人物,一直以为他丑陋如恶鬼呢。”
“长得好看又怎么样,心肠那样坏,不过是个玉面修罗罢了!哪里比得上容二郎。”
……
众人的窃窃私语传进容钰耳朵里,他并未放在心上,倒是面前这个顾越泽聒噪的很。
“我问你话呢,你是不是容钰!”
容钰不咸不淡地瞥他一眼,“顾小将军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我倒是想好好教训教训你。”顾越泽一副要给容玥出气的模样,“就是你总欺负二郎?”
容钰拍了拍膝盖,“顾小将军抬举我了,你看我这双腿,要如何欺负得了他。”
他转头看着容玥,抿唇微笑,“二哥哥,我何时欺负过你?”
容玥一看见这张笑脸,就想起半个月前被容钰差点气死的事,他简直想怒吼,半个月前你就欺负我了!没人比你更懂得欺负人!
可是为了维持自己宽容大度的人设,容玥只能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当然没有,三弟说的哪里话。”
容玥扯了扯顾越泽的衣袖,恳求道:“越泽,别闹了。”
那一双盈盈水眸仿佛透着委屈和难过,看得顾越泽更加怒发冲冠,“二郎别怕,今天我必替你报仇!”
顾越泽大步冲到容钰面前,刚要开口,眼前闪过来一道人影,将容钰挡在身后。
顾越泽皱眉问道:“你又是谁?”
楚檀一脸漠然,黑漆漆的眸子暗藏锋芒。
“他是我的小厮。”容钰道。
“一个奴才也配站在我面前?给我滚开!”顾越泽抬手就要推开楚檀,却被他捏住手腕,分毫动弹不得。
顾越泽面皮涨红,使出浑身解数竟撼动不了,他恼羞成怒,正要喊人。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喧嚣。
“皇上、太子到——”
容钰歪了歪头,抬眼望去,只见众人簇拥之中,有一个格外高大修长的身影。
那人一身玄色龙纹锦袍,头戴紫金玉冠,腰间一条金色腰带,缀一枚莹白玉牌。五官深邃,身材颀长,端的一副丰神俊朗,器宇轩昂。
正是当朝太子,燕明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