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现在的你么?小怪物。”
“小怪物”三个字从他薄唇中吐出,没什么羞辱意味,却自然透出高高在上的轻视,仿佛只是俯视众生的神明对脚下臣民一句陈述评价。
可这世间没有神明。楚袖想。
强大如上古之神,也会在沧海桑田中应劫而去。
她跪在地上,只能看到男人带着小姑娘远去的身影。
“神仙哥哥,我还没吃饱,你那根还吃嘛?”
“不吃了,给你罢。”
方才斗法时仙君单手背后,楚袖一直警惕着以为他拿了什么法器。
此刻才发现,那不过是一支糖葫芦。
巷口灯火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拉的很长,参差高墙投射下的阴影将世界分为两段。
小怪物与同伴半跪于地,身后躺着昏迷不醒的大妖。
而通往巷外灯火通明处,男人语气温和递给身旁小姑娘一根糖葫芦。
*
“我并未杀你的朋友,她不过需要一件法器保胎”,白衣美人轻声解释,“我用净水琉璃替了是一样的效果。”
“我知道”,楚袖笑笑,“云姨苏醒后发现腹中胎儿并异常。她后来也离开了那所青楼,带着孩子去找书生了。”
“那你在想什么?今日是七夕,我的司羽不开心么?”
“没有,我很开心”,墨发及腰的高挑少女低声道。
她低头看向手中糖葫芦。
即使后来她一步步站在明若珩身边,即使她觉得那段同小伙伴讨生活的日子其实还挺快乐的,楚袖依然记得那晚短巷中相偕而行的背影。记得那只递给琼华糖葫芦的温柔的手。
那一幕像梦魇,时刻提醒自己她与明若珩云泥之别。
可是刚刚她只是看了一眼卖糖葫芦的小贩,明若珩就买给她了。骨节分明的修长玉手握着酸甜果子递到她面前,银色面具下男人笑得很好看。
“吃么?”他说。
楚袖低头接过那串糖葫芦,忽然就有些难过。
“你那时候叫我小怪物。”
当年那个假小子模样的瘦弱小酒保早已出落成英气冷艳的高挑佳人。那袋递到她手中的灵石呢?还会是明若珩一时兴起的奖赏施舍吗?
“这个啊”,白衣仙君语气带了些歉意,“抱歉让你难过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想教训你,又想逗逗你,可能也想激你来惩戒院找我。我不该那样做的。”
那年明家大公子接任家主没几年,大多时候稳重周全,喜怒不形于色。
可面对酒馆中那个机灵狡黠的小怪物时,他明明是欣赏的,却不知怎的就变得恶劣轻狂。
在她不自量力对抗自己时,他明明一句解释就能化解,可他没有。
他骨子里流着仙族固执高傲的血,会随手为路边美丽顽强的野花浇水,却很难为它俯首。
“你在因为它讨厌我么?对不起,可是司羽,即使在那时,我也并未将它当作一句羞辱。”
夜色已深,七夕满是花灯的街上气氛愈发热烈,有些按耐不住的情侣已经开始互相抚摸亲吻。
白衣美人站在楚袖面前,他低头,温柔的琉璃眼看着她,四周充满情欲的呻吟嗔笑就安静下来。
“我只是觉得有些可爱。对不起,它听上去确实是一句羞辱,我法否认。”他低声喃喃,手轻轻抚摸女孩脸颊,“可一只小怪物,属于我的小怪物,我其实有些期待。”
“可以原谅我么?”
女孩没说话。
她拉住仙君的手,有些粗暴将他扯入暗巷中,美人被她狠狠按住,后背同墙壁撞击发出一声闷哼。
暗巷中还有其他妖魔,见此情状提着裤子吹口哨。
“滚!”
平日左右逢迎的女老板终于暴露她嗜血一面,两把月轮状弯刀出现在她身后,狂暴杀气惊得巷中妖魔连滚带爬逃出暗巷。
手中猎物没有动,他靠在墙边低头看她,然后被她恶狠狠吻住薄唇。
隔着冰凉面具法吻得尽兴,楚袖最后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在这里暴露明若珩真容。
她不耐烦骂了一声,偏头咬上他颈侧,一双手挑开衣带探进去,在衣物包裹下的温热躯体胡乱抚摸。
她的仙族血液在惩戒院中才被规训,楚袖清楚自己骨子里还是一只魔,对撕裂身下高贵躯体有着法抑制的渴望。
她确实是一只怪物,不过是为了明若珩强行装成人。
身下男人在她扯开衣带时有片刻僵硬,没有仙族可以接受自己幕天席地被人这样粗暴对待,更何况随着衣带被解开,随之而来的可能就是毫庄重的侵犯。
可当他双手带着推拒放在她肩头时,那双手犹豫片刻只是轻轻揽住她。
男人稍稍偏头暴露出自己脆弱脖颈,放任她将自己啃咬舔舐。
半轮月亮挂在天空,明若珩在女孩亲吻亵玩下怔怔看着云雾飘过残月。
他是足够体面的仙族主君,但算不上一个善良的人。没有哪个君主会被轻易打动,更不会因为感动改变自己的行为。
理所当然的,在他将楚袖当作得力下属培养调教时,其实手段也并不能称作温柔。可难道情爱真的会令人失去原则么?
当楚袖如此对他,他却并不想制止,甚至懒得呵斥一下做做样子。
好像同怀中人在一起,多出格的事也不算太出格。
就在这里吗?会被看到吗?
在混乱边城,妖魔中间,随便一条肮脏暗巷。
就这样吧….如果她高兴的话。
就当….还她为了自己种种过往。
可楚袖最终还是将他衣襟合拢,喘息着将他紧紧压在墙壁上。
“您说的没,我是怪物。”
“您会怕我吗?”
被堵在墙角的白衣美人轻轻摇头。
“会需要您的小怪物吗?”
那双俯视河山的琉璃眼眸定定凝视她。
“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