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到了甜头,再加上你这种不知道哪儿来的带头大哥的义气,越来越多的人会找上门,四十个,一百个,甚至两百个,很快整个苏州的市场都会被你的人占了。”
他笑了笑,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情:“而这个时候,你手底下人的心思就会活络起来,比如不想交钱给你想拉出去单干,比如想再多捞一点,而偏偏你又做不好账,就意味着他们很容易得手。”
他摆了摆手,示意欲言又止的魏老三听下去:“然后市面上就会出现很多同行,他们卖得比你便宜,卖得比你勤快,有些有背景有势力的万一也盯上了这份生意,说不定还要用些下作手段,到时候你只能拱手把大片市场让出去,退回一开始的地方苟延残喘,后悔自己当初明明可以做更多事来稳扎稳打地赚钱,却选择了生意场上最可笑的义气和信任,白白浪费了这低头捡钱的机会。”
魏老三的脸皮紧了紧,他想起了昨夜收钱时候听到的一些抱怨。
见魏老三明白过来,顾怀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沉默地看着远处。
虽然是个没读过书的粗人,但摸爬滚打这么些年,魏老三并不算笨,他知道顾怀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过了许久,魏老三才开口:“公子,中间人那边...实在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他们做这种生意,靠的就是那份信誉,不可能砸自己招牌...而且这种江湖寻仇的事,金主是不可能留名的,只是那边出手不阔绰,这事才会落到俺身上,所以那些想要寻公子麻烦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大人物...”
“我想听的答案,不是这个,”顾怀轻笑一声,“想好再回答。”
这个一贯温和的读书人突然展露出难明的气场来,站在台阶下的魏老三喉头紧了紧,只感觉顾怀的视线像是夏日倾泻而下的阳光那般炽热。
关于到底是谁花钱找些草莽汉子去堵巷子这件事情,从那天开始,顾怀就诡异地没有追问到底,好像对此根本漠不关心,然而在这个冬日的清晨,他终于露出了獠牙。
秋后算账。
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了,那边就算发现事情没成,警惕心也肯定放下了些,只能雇得起草莽汉子的人,也不会是什么心思缜密手段过人的人物,现在清算...时间正好。
而且这差事多半要落到他魏老三头上了,教他做生意,让他看见未来的美好光景,然后告诉他这种日子是会消失的,告诉他连那些一起过苦日子的弟兄都不能信。
没有一句威胁,也没有半点恐吓,只是简简单单的把发生的一切摆在他眼前:事情的变数有很多,这条路你走得完么?你停得下来么?
魏老三的眼角抽了抽,想起了那个故事。
宋公明和鲁智深...
他长长出了口气:“俺今晚就带弟兄摸进那中间人家里,弄清楚这半年他接的事情,断不会给公子惹上麻烦。”
顾怀视线下垂,嘴角轻扬:“既然是做账,市面上随便请个读书人,都是能做的,不过要做得精细漂亮,还要你能信得过,就不太容易了。”
随着阳光倾斜而下,雾气散开,顾怀回头叫出了学舍里的小胖子,揉了揉他这些时日因为那些超纲数学题而显得像鸡窝的头发,笑道:
“想不想吃冰糖葫芦吃到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