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从屋檐的阴影走出来偶尔没被污渍盖住的皮肤很白皙,但绞着的手指上满是细小的伤痕和老茧,说明了这是个苦命人。
已经落到了被卖掉的地步...多半还是前身见色起意买了回来。
“阿爹阿娘已经往南逃难了...”
“所以早些出发也许还追得上。”
“奴...奴会纺布,也会做农活,吃得也少。”
“不是吃得少不少的问题,是压根没有吃的,这屋里一穷二白,留在这里一起饿死?”萧平皱了皱眉,“而且这赊粮的法子根本没用...我根本一点读书人的牌面都没有。”
小姑娘畏惧地往后退了退,毕竟被父母插上草标带到牙行,再到被萧平买下之后,这两天里催债的上过一次门,她已经知道了萧平是个怎样的读书人,再加上昨夜的萧平实在像极了发癔症,她实在害怕被萧平打骂。
但她实在有些死心眼,就算萧平已经放她自由了,她那张有些微脏的小脸上还是露出“我已经被买下了没地方可去”的可怜表情。
她低头抿起嘴唇的模样实在是把心思一展遗,萧平有些奈:“你叫什么名字?”
“回主家,奴叫许清。”
“好名字,总算不是什么‘招弟’、‘盼弟’之类的。”
“主家认识奴的姐姐?”
“...别叫什么主家,我不是主人,你也不是奴隶。”
许清想了想:“公...子?”
“好听多了,就是显得有点狼狈。”
“狼狈?”
“你见过饭都吃不上的公子?”萧平叹了口气,“就这么走也确实不是办法,你一个女孩子,饿死在半道上就搞笑了...先解决吃饭的问题,然后卖身契还给你,你再去找你爹娘。”
大概是饿得有些狠,萧平抬步走向屋内想要休息休息再想办法,许清畏惧地退到路边,萧平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让人牙酸的开门声再次响起,一身修长白色儒衫,罩着围脖的书生推开了门,低头瞥了一眼门栓,笑意温润:“该上油了。”
萧平纳闷回头:“...你是?”
“萧兄莫要开这种玩笑,在下是会伤心的,”书生气十足的年轻人负手走了进来,四处打量:“不过萧兄既然问了...在下便是萧兄儿时的玩伴,少时的同窗,此时的同僚,蒲弘。”
他的语气略带些玩笑,显得和以前的萧平很是熟稔,但此刻萧平的注意力显然在另外的地方:“同僚?”
蒲弘微微一怔,失笑开口:“萧兄难道真忘了?你我为应试科举,平日都在城南书院教习,前些时日萧兄赌钱输了便告了假,山长还发了好大脾气,今日在下就是来请萧兄这个大忙人的,若是再不去,保不齐山长就要将萧兄辞退了。”
教书?前身烂成这副德行居然还有正经工作?
米缸空空如也,饿了一夜想不出任何办法的萧平眼睛一亮:“有工资?”
“萧兄是说月钱和束脩?普通教习自然是有的,”蒲弘轻轻一笑,“不过萧兄情况特殊...”
“什么意思,上班连工资都不发?这是哪儿学来的资本家脾气?”
蒲弘自始至终没有去看许清一眼,见萧平摇摇头准备走进屋内,他提高了些音量:“...但管饭。”
萧平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子,走下台阶,热情地拍了拍蒲弘的肩膀:“天色还早,现在去还来得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