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买了几套衣服回来。”丁堰举了举手里的袋子,可算走了进去,陈皓乾一边摸着自己可怜的鼻子,一边跟着进去。
“谢谢。”沙发上的女孩说。
他这才看到那女孩的脸。这不就是之前那个手上戴红绳的小姑娘吗?
她刚刚洗完澡,头发还半湿,垂落在一件明显不合尺码的宽大的灰色衬衫上,下身还穿了一条卡其色短裤。也许是散着头发的缘故,她没了之前那种生人勿近的气质,看起来十分乖巧,那双漂亮的三白眼目不转睛地看向这边。
“呃……待会儿你走的时候再随便换上一套。”丁堰把那几个袋子放在地毯上,小姑娘的眼珠跟着他的动作滴溜溜地转,最后落到他的脸上。
“那我现在要开始审判你了。”丁堰别过眼睛,没有对上她的视线。
陈皓乾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审判?
“疼。”那小姑娘轻声说。
“……哪里疼?”丁堰有点无奈。
“哪里都疼。”小姑娘很固执地看着他,指了指自己身上,“这里,这里,这里……”
我去,他上司可真是个禽兽啊!陈皓乾都看不过眼了,义愤填膺:“老大,你做人不能这样!”
丁堰回头看了他一眼,陈皓乾的声音弱下去:“好吧,我的意思就是,呃,也许,我们可以用更好的方式,就是说呢……”
丁堰没理他,朝那沙发上的小姑娘走去,接着半跪在地毯上,伸手轻轻搭在她腕上,叹气道:“那下次就不要打架。”
等等……打架?她打架?和谁?
陈皓乾接着听到那个小姑娘低声说:“是毒蛇来医院堵我。”
毒蛇?是他认识的那个毒蛇吗?这弱不禁风的小妹妹能跟毒蛇打架?这世界为什么越发荒谬起来?
众人就这样静默无言了好一阵,直到丁堰收回手,“现在好点了?”
那小姑娘点点头,丁堰又说:“你叫什么名字?”
“黎双。”
“虞蝶还活着?在哪里?”
黎双摇摇头,“我不能告诉你。”
“黎双,你不了解虞蝶。你知道她当年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吗?”丁堰仰头看她,语气严肃。
见黎双又低头不说话,他接着说:“那八个人当天原本就是要死的,所以你以为,用红伞制造那场车祸,便没有关系,是不是?”
“可是,你这样篡改命运,终究还是会改变一些东西。”丁堰皱眉,“里面有个死者叫陈思琦,她死在她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在被我们带走之前,她拼了命也想回一次家。我后来查看过她的命理簿,她原本就应该死在她的家里,因为突发心脏病。她死的时候,她的狗还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黎双猛然抬眼看他,他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缓缓地说:“我相信你不是坏孩子,人各有命,无论是作为判官,还是其他什么人,都不能出手阻碍命运的齿轮。”
“你没有过吗?”黎双突然开口说。
“我?”丁堰眨了眨眼,微笑了起来,“当这么多年判官,我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黎双垂眼,轻轻咀嚼着这几个字,接着说,“我还是不能说,我和她之间有约定,抱歉。”
丁堰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朝她伸手,“把红伞给我。”
陈皓乾看着她从手里幻化出一把长柄的伞,然后有些犹豫地递给了丁堰。
丁堰接过红伞,拿在手上仔细看了看,接着红伞便凭空消失不见了。
他挑了挑眉:“好,那接下来,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陈皓乾:“……大人,我站在这里很久了,我是不是应该先走?”
丁堰看向他,顿了顿:“不行,黎双单独待在我家,传出去毁她清誉怎么办?”
原来这就是你叫我来加班的原因吗?陈皓乾内心的小人抱头咆哮,可是大人你有没有想过,在开放的二十一世纪,两个男人和一个姑娘共处一室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这不就是个小孩……”至少他上司也是这么觉得的。在他目睹他上司刚刚的种种行为以后,他觉得他应该确实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他可以放心撤退了。
但在他说出“小孩”这个词的时候,黎双看他的眼神冷得像冰,他连忙改口:“好吧,十七岁也不算小孩了……”
“我十八,成年了。”黎双开口,强调道。
对普通人是成年了,可对判官来说不就是个黄毛丫头。陈皓乾在心里嘀咕道。
“成年了就更不应该随便待在陌生男人家里。”丁堰看向她,“所以,你是怎么召唤我的?”
“我要走了,谢谢你的衣服。”没有理会他这个话题,黎双俯身拿起一个袋子,打算朝卫生间走去。
“等等。”丁堰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那上面的血痕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丑陋的符咒图样的东西。
“不好意思,我活太久了,加上这些年记忆出了些差错,不记得这契约什么时候立的了。”他皱眉,犹豫地开口,“或许,我认识令堂?”
黎双的视线从被丁堰抓住的手腕上,再慢慢转移到他的脸上。
面前的男人目光诚恳,有些不确定地开口:“你,是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