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上眼睛就行了,”沈茜下了车,目不斜视,大步流星,“还有脑子。”
还摄像机?眼下她唯一有权限使用的制作设备,大概只剩下机房的键盘和鼠标了。
沈茜带着阮聪从商业城的一楼遛到五楼,走马观花地进了几家商铺,郑重其事地给老板递了名片,装模作样地问了些经营上的问题,然后漫不经心地拿手机拍拍人潮,拍拍货架,拍拍商场的招贴海报,觉得差不多就能满足这个屁孩的“记者欲”了。
对,记者欲,一种通过举着话筒跟人抬杠就能得到心灵上的满足的欲望——她也是过来人。
商业城中心的大钟响了四下,一下午过去了。沈茜咳嗽两声,头也不回地对着身后的人说了句:“行了,回去了。”
然而并没有人应她,胆子大得很。
沈茜转身一看,随行的柴郡猫正站在七八米外的大型海报灯箱前,抬着头,专注又认真,仿佛灯箱里放的是视力测试表。
然后他的左手举起手机,对着灯箱横横竖竖拍了几张照片。
沈茜歪了歪脑袋,看到那上面只是一个普通的服装广告,一对穿着当季新款情侣装的男女头碰头肩挨肩,满脸柔情蜜意。
——所以这家伙到底在拍什么?沈茜有点不太明白。
他是模特的粉丝,或者打算拍了衣服去找淘宝同款?
她脑子里的假设原因还没罗列完,阮聪已经收起手机,转身径直去了另一个方向。
沈茜又顺着一看,他的终点似乎是不远处的一家奶茶店。
切,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身高破了1米8的小孩子转眼提着两杯饮料走了出来,没走几步发现了她的视线,又咧嘴一笑,迈开长腿小跑过来。
“冰淇淋红茶。”小孩子把其中一个杯子塞了过来。
“……干嘛?”想靠零食收买人心吗。
阮聪反而有些奇怪地扬起眉毛:“一下午没喝水,沈茜姐你不渴吗?”
渴。
视线像弹珠似的在地板上滚了几下之后,沈茜接过了饮料:“谢谢,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喝这个?”
“早上你还没来的时候,我把办公室打扫了一遍,把你桌子下面的垃圾桶倒了。”
“……哦。”垃圾桶里全是她吃过的零食包装。
“要走了吗?”
“走了,”沈茜说,用眼神指了指他拿着饮料的手,“你是左撇子?”
“对呀,”阮聪也看看自己的左手,“不是都说左撇子比别人聪明吗,所以我叫阮聪,聪明的聪。”小学生似的得意的微笑。
“哦。”
沈茜转身打了个响指,咬着吸管朝前走。今天被这家伙耽误了一整天,什么资料都没查到,看来晚上只能——
视野里闪过一个莫名眼熟的东西。沈茜立刻停下脚步,倒退,倒退,倒退——然后撞上了跟在后面的柴郡猫。
“怎么了?”
沈茜不说话,推开他,看到几步外的商铺门口挂着一个招牌,粉底白字,旁边还有一个少女的头像侧影。
——安丽丝塔体验店。
她回忆了一会儿,记起这是那个被自己忍痛拒绝的牌子。
从外面看,似乎是家化妆品店,店里站着坐着的都是女孩子,装修风格也是bling bling的公主风。柜台上还摆着粉色白色暖黄色的小熊小猫小兔子,可爱得很。
——看起来不是一般的三无产品啊……沈茜有那么一瞬间的后悔。
“怎么了?”旁边的人又问了一遍,然后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同一家店,“这牌子在这里也有店啊……”
“你也知道?”沈茜有些奇,他一个直男怎么还知道这个?
“知道啊,”阮聪说,“去年被撕的那个网红——叫啥来着……什么萝……反正是美妆的,挺有名气——不是闹得挺大?就是因为这牌子。”
——沈茜决定把前言收回,并且承认“阮聪的聪是聪明的聪”这一观点。
“说具体点。”她不动声色地打开了兜里随身带着的录音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