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停舟看着他，突然笑了，十分大声接了一句：“嗯，我回来啦！”
齐雨莫名其妙，陆停舟走到他身边坐下，嘴角的笑有点掩不住：“从小我期盼的场景，就是进门之后有人等我回家。”
齐雨莫名觉得这话有点问题——咱们录个节目住一间房，怎么就成你家了？
齐雨犹豫地放下抹布：“你爸爸妈妈不等你回家呀？”
陆停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苦笑道：“你说陆导和曲总啊？这两位大忙人，一年四季不着家，我过年能看见他俩坐在一张桌子上就不错了。”
齐雨赶紧看了一眼摄像头。陆原导演和妻子曲小梅这对名流夫妻有离婚传闻已久，这下被亲儿子在直播里爆料关系疏远，可不得出大新闻。
陆停舟好像浑不在意似的，蹲在炉子边拨弄上边的红薯：“这是什么？”
齐雨回过神来：“你不是不爱吃鸡肉么，我看你晚上吃的不多，给你烤了两只红薯。”
陆停舟蹲在那里盯着红薯，突然问了一句：“黑鱼和李米也吃了吗？”
齐雨以为他觉得自己做事不周到，连忙说：“他俩拿了两个走啦，这个是给你留的。”
陆停舟背对着齐雨，没有任何感情地“哦”了一声，挺直的肩膀有点塌了下去。
齐雨又不知道他怎么了。这个陆大影帝，果然跟他经纪人说的一样，阴晴不定，心情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的。
“你是不是不爱吃红薯？”齐雨有点局促地站到他背后。这么个公子哥儿，恐怕连粗粮都没沾过，别说是黑乎乎的炉子上烤出来的红薯了。
“爱吃。”陆停舟拈起红薯，递给齐雨一个，两个人便并肩坐在门槛上，对着院子上空的一轮明月吃红薯。
夜已经深了，风也有点凉。但手里的红薯热腾腾、软乎乎、甜糯糯的，两个人吃得满口喷香，齐雨连手指头都砸吧了一遍。
他俩就这么在门槛上坐了挺长时间，长到节目组的摄影师都收工了。打光的灯一灭，小院里顿时暗了下来，静悄悄的，只有远处的大山传来呼呼的风声。月凉如水，大山静谧，两人默默地享受着逃脱都市繁华后这片难得的清净。
这种氛围不谈点什么心事，简直不合适。
“我常常想，等我退休了，就到山区买这样一个小院，一个人住到老，住到死。”陆停舟微微仰起头，夜风吹过他的额发。
齐雨噗嗤一声低笑：“你一个人到山区住，会饿死的吧。”
陆停舟也忍不住笑了：“现在看来，确实得有个人一起。”
齐雨托着下巴：“钟老师会愿意跟你去山区住吗？”
陆停舟侧头看了看他：“她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齐雨眉毛一挑：“你们吵架啦？”上次颁奖礼上看到他俩的时候，确实气氛不太好的样子。
陆停舟没回答，反而问他：“你呢？你想过以后吗？”
齐雨挠了挠头：“我想挣钱，去英国读音乐学院。”
“英国？”夜风有点凉，陆停舟裹了裹大衣，“英国有什么好的。”
齐雨用小树枝划拉着面前的土：“我大学没读完就出来工作了，我想学音乐。我大学的老师在英国皇家音乐学院有认识的人，他说可以推荐我去。”
齐雨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但我有在背单词，已经背到“K”了。”
陆停舟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英国皇家音乐学院，我也有认识的人。我小时候学钢琴的老师就是那里的。”
他顿了顿，似乎在等着齐雨开口说些什么，但齐雨毫无表示，陆停舟用肩膀撞了他一下：“你还不赶紧求我帮你牵线？”
“你报仇呢？”齐雨笑了。他不会真的去求陆停舟的，毕竟他和陆停舟只是营业关系，认识也才不到一个月而已，怎么好开口这么麻烦他呢。
“我还没攒够钱呢。”齐雨为了不让两人之间显得太生分，绕开了这个话题。
陆停舟有点意外：“要多少钱？”
齐雨咬了咬嘴唇：“得3万英镑吧。”
3万英镑换算成人民币，大概25万，还不到陆停舟手上的表一半的钱。
陆停舟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你攒多少了？”
齐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2450……人民币，下个月还要交400块的房租。”
陆停舟条件反射地想说“我给你这笔钱”，毕竟25万对他来说，真的算不上什么大数目。但他没什么立场出这笔钱，也知道齐雨不会要。
一阵风吹过，身边的小孩缩了缩脖子，把整个人蜷进了厚厚的羽绒服里，只有一缕金色的头发露在外面，像个软乎乎的小团子。但他一双眼睛在黑夜中依然亮亮的，似乎还在憧憬着什么遥不可及的未来。
陆停舟的心像被揪了一下，他想了想，掏出手机发了一串微信，等到对方的回复后，什么也没说，默默锁上了手机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