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妙镜做了半天的“隐形人”,看着这对青梅竹马握手言和,才轻咳出声。
赵止钺看到她,神色有点僵硬。温元臻刚不接受他的道歉,急着要走的时候就说陪人同来的,不要和他拉拉扯扯。
他还以为是托词,原来是真的。一想到刚刚同温元臻告罪的模样全被她看去了,不知道她背后要怎么取笑自己,赵止钺就心里发慌。
许妙镜心里确实在偷笑。看他们俩吵架,比看话本还有意思。她都想搬个小板凳,来壶茶,边嗑瓜子边看。就是温元臻原谅得太快,这点不好。
两人各怀心思,被温元臻拉着相互见礼。无论心里如何想,表面都温和有礼。
“许小姐好。”
“赵公子也在。”
许妙镜趁行礼的功夫越过赵止钺,站在温元臻身侧,自然地拉起她的手。
温元臻给她分享看自己的陶俑。摆在手心小小一个,眉眼却雕刻得很细致。双丫髻间不仅有珠花点缀,袄裙也是翠微搭水红。
她们就着这个开始聊起来年开春裁衣裳的事情,把赵止钺晾在一边。他没话找话,想参与进来:“你们是一起来的?”
许妙镜微微扬起头,挽上温元臻的臂膀:“元臻陪我一起来买书。”
温元臻抬起头,就看到赵止钺用闪着光的眼神,殷切地表示他也想一起去。
温元臻心领神会,但考虑到他们刚吵完架,不可以让赵止钺太得意,还是摇摇头。用眼神向他传达心声:不可以,这不是可以带他一起去的场合。下次,下次再一起去。
赵止钺有点落寞,他委屈的神色太明显,眼睫垂落投下一片阴影。
温元臻有点想让他低下头来,摸摸他的头顶,那里的头发看起来很柔顺。这个念头被她及时喊停。今天已经头脑发晕过一次了,不可以再有第二次。
好吧,就给他一个机会。
她小声地询问许妙镜,可不可以捎带上赵止钺:“他一个人来的,又没有朋友。天这么冷,我们把他扔在这里不太好吧。”
许妙镜没什么意见,只有一条要提前说清楚:“我们要是吵架,你不许护着他”。
温元臻一连串地“好妙镜”哄她开心,承诺绝对和她站在同一战线,决不许赵止钺在她面前放肆。
她宣布;今天无论发生什么不愉快,都一定是赵止钺的错。
两个人叽叽喳喳开完小会,温元臻转头过来开心地和赵止钺宣布,今天三个人可以一起逛了:“我们今日要选话本。正好你也喜欢,可以给妙镜一点建议。”
赵止钺来了兴趣:“这个我在行。要听说书,还是春来茶楼玉先生讲得最好。”
他边回忆边想去摸腰上的佩剑,给她们演示。奈何这两人走在前面,没人注意他。衣着也只是常服,赵止钺手里无剑,也无人会,登临意。
只是赵止钺并不气馁,绕到她俩身前,一定要把这位玉先生推荐出去:“玉先生讲塞外行军尤其精彩,他讲将军在雪中提刀,锋芒直冲天上的北斗。要将敌人斩杀下马时,风急怒号,间杂雪声、兵戈声、战马嘶鸣声,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他顺着模仿了两句,只是不太像,许妙镜不能违背本心,给出好评。
只有温元臻捧他的场:“哇!是吗,那玉先生简直是太厉害了!他在哪里说书,我也要去听。”
这时已进了书肆,书肆店主听见他们对话,接上他的话茬:“玉先生讲得是好,只可惜他这两年已经不讲了。要说最近的说书,还得是新开的刘记茶楼里讲的,最吸引人。大家都跑那儿去听。”
赵止钺上一秒还兴趣盎然,演玉先生是如何一抖袖震出声响的。听到“刘记茶楼”反应出乎意料地激烈。前一秒的笑影突然就消失无踪:“那家不行!”
温元臻第一次看他这样生气,扯他的袖子不许他大声。
赵止钺顺着她扯的幅度,转头过来,极其认真地告诫她:“那家讲得不好,如果相信我的话,就不要去听,不适合你。”
谁知道温元臻在那个茶楼会听到什么,她父亲?还是她母亲?又或许还有什么其他凭空臆造出的别的事。总之她离那些流言蜚语越远越好。
他鲜少这样严肃,温元臻突然觉得他这次自辽西回来,变得不太一样,脸不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很深邃。她不由自主地相信,于是乖乖点头:“我听你的。”
赵止钺又把同样的话交代许妙镜,要许妙镜也别去。万一她玩兴大发,带了温元臻去,或者是气不过,把话说给了温元臻听,都不好。
许妙镜嘴里答应:“好吧,我都行。”
赵止钺油然生出一种成就感,他考虑的是如此周到,出发点又这样善良,能为温元臻遮蔽来自外界的风雨,让她远离伤害,这甚至是她父亲该考虑的事情。而他虽然与她同龄,已经有这样的高瞻远瞩、远大见识,在朋友里他是最够格的了。
偷偷瞥一眼许妙镜,她正在心不在焉地玩袖子上的纹样,对这番对话有点不耐烦了。
他有点同情许妙镜,毕竟他才是元臻最亲密、友善的朋友。许妙镜只能退居第二,或许连第二都排不上号
赵止钺洋洋自得。
温元臻拽他了好几下,都没让他从这番畅想里回神。她尴尬地对店主和许妙镜笑笑,露出一个别在意,他这个人就这样的表情。
赵止钺是她要求带来的,相当于她的附属、她的挂件,所以她实在没办法撒手不管。温元臻加重手上的力度,重重一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