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郑重其事地捏紧拳头,向父亲表示,她知道父亲的一片好心。
“我自然知道父亲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温元臻把头埋在旁边的汪语肩膀上蹭蹭:“还有母亲也是。”
汪语轻抚她的头,以表示鼓励。
“我听你们的。我想一直待在你们身边,和你们一直、一直不分开。”
她埋在汪语怀里不起来,声音也有点闷。
等侧厅里的晚膳备好。在餐桌上,汪语熟练地为温元臻夹了一筷子菜:“元臻,和你父亲,先吃饭吧。今日有你爱吃的葱香小排。”
温元臻开心地用了这道菜。三人环坐而食,一时气氛温馨。
晚饭后,温诚、汪语各自告别离开。一个回正房,一个要去书房。
温诚走的时候意有所指:“元臻,你的病最近便能好了。近几日,我就请大夫再来为你诊脉。”
温元臻眉眼弯弯,不用再装病了。
她有很多约要赴。要光鲜亮丽地出现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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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夜里熄灯后,温元臻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外祖母要大表哥娶自己。那杜景焕知道吗?他会是什么表情和反应呢?她回味着那天杜景焕送请柬时,流露出的忍俊不禁来。
反复咀嚼他们共度的童年时期,又能品出一点甜味来。
表哥对于年少的温元臻来说,是能保护她的人,是将她幼稚愿望存放妥贴的人。她并不讨厌杜景焕。但那是男女之情吗,她说不清楚。
她实在难抑心中的好奇,轻声唤:“珍叶、珍叶。”
珍叶还没睡着,但已有惺忪的睡意。她强加精神,翻过身来和温元臻对视:“没睡呢。你中午没怎么睡,现在不困吗?”
温元臻好多念头交杂在一起,想来想去,斟酌着字眼问出口:“珍叶,你有没有喜欢过人?”
珍叶诧异,温元臻怎么问起这个。她们年纪相仿,一同长大,同进同出。她并没发现温元臻对某个人动心。这个问题来得猝不及防。
“你喜欢上了谁?”珍叶猜今晚的婚嫁谈话,搅动了温元臻的少女心绪。
温元臻只是好奇:“当然没有。我只是问问你。”
珍叶觉得有趣,她由侧躺改为坐起来,倚靠在榻旁的软枕上,觉得有必要和温元臻深入聊聊——尽管她也并不知晓婚姻意味着什么,未来又将去往何处。
“我没有喜欢的人。”
“哦。”温元臻并不意外。
“今日老爷提的婚事让你头痛了吗?”她停一下,观察她的表情,“其实你不必有什么烦忧。以老爷的性格,定会帮你寻个最合适的。”
温元臻心知肚明。都怪许妙镜,给她讲什么文君夜奔,凤四海求凤凰的故事。害得她满脑子的喜欢不喜欢、爱不爱。
“其实我也没有非要喜欢谁。我就是搞不明白,心有所属的滋味。”
反正睡不着,她就给珍叶讲起新看的话本故事来。话题既然已经拐走,珍叶也无心多言,只是隐隐地留了个心,附和起她的故事来。
最初给她当捧哏。温元臻讲故事的时候有点小得意,眉眼带笑,连说带比划地讲。
“他们是泛舟湖上,月光很明亮,看得清彼此的表情。四周有蝉鸣,夜里的风清凉地吹来,伴随着荷香,没有人说话。”
故事渐入佳境,珍叶越听越兴起。讲到男女亲昵,月夜执手时,她们都有点羞赧。温元臻小声地描述,将脸贴在枕头上,眼睛也睁得圆圆的。
她们聊到半夜方睡。清凉的水汽、缱绻的私语和淡雅的藕荷香气一起进了她的梦里。奇怪的是,她梦里还有座挪不开的山石,像层层迷宫挡住去路。
第二日大夫来时,温元臻还睡眼惺忪。
这位大夫前几日回去遍寻医书,也查不出温小姐是何病症。
他开医馆的,自诩医术高超。如今温元臻的疑难杂症横亘在眼前,令他茶饭不思,终日思索。
且他平日里就是谨小慎微的个性,对药材选用、药剂药量都要再三思索。每每叮嘱病人慢慢调养,不肯用太猛的药,怕伤了身体的根基。
他去吩咐徒弟打探。很快得了回音。
温诚科举中第,受今上提拔而步步高升,在朝堂炙手可热,温元臻又好交际,温府的消息在茶馆大厅里坐上半天,就能八九不离十。
只是这消息难免杂乱笼统,无外乎是温诚近日得重用,去济北公干,或又能得提拔。或是温元臻爱诗、爱画,文会上风采卓越,只是近日并不活跃。
唯有新开的一间茶楼,常以高门大户的隐私为噱头吸引人。
只不敢光明正大,用个代号讲故事,只是往往道听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