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又说回来,能被宫里人这样设计,他在闺中时与姜雁的流言,究竟传了多远?
她的男人,让人这样议论,她还得出面救他。
更气人。
她刚要说,把你的聪明劲儿用对地方,往后多长一些心,顾怜却忽地将身子挪开了。
墨发从她手中抽走。
他用蓄满泪水,又倔强的眼睛,望着她。
“既然陛下疑我,为什么还带我回来?为什么不让苏长安也将我拖走,当场处置了我?”
“……”
顾怜不知道她的想法。
也不知道,其实从他被她揽进怀里,发着抖落泪的那一刻,她就相信了,他与姜雁之间并没有什么。
没有哪一个偷情的人,会哭成那样。
他只见她一路黑着脸,口气不善,又听见她说:“是不是朕平日里太纵着你了。”
这话算是什么呢?
已经在心里给他判了罪吗?
他不由想起,姜雁狞笑着靠近他之前,对他说的话。
她说,这世上没有一个女子,能忍受这般奇耻大辱。何况是至高无上的陛下。
是啊。
寻常人家的夫郎,若是与人偷欢,被捉着了,还要浸猪笼呢。
许清焰是一国之君,她如何能容忍自己的后宫中人,与别的女子有一星半点的牵扯。
帝王自古多疑。
顾怜明知道,自己若是聪明,此刻便该急着求情、自白。她向来待他不错,或许还能换一条生路。
但心却寒得开不了口。
他望着她冷淡脸色,满眼却都是她抱着他回未央宫的样子。
她把所有香露都给了他,还装作不耐烦的样子。
她吃他亲手拌的乡野小菜,凑在他耳边,故意逗他脸红的样子。
他从不敢奢望,帝王能有几分真心。
但她是待他好过的。
姜雁曾经待他也好,后来却给了他狠狠一刀。
如今她也一样,是吗?
顾怜仰头望着她,眼睛一眨不眨,任凭眼泪汹涌滴落。
“陛下是什么时候,开始疑心我的?”
“你别闹了。”
“陛下早就知道我的流言,不是吗?”
“……”
他看着许清焰骤然怔住的脸,笑得酸楚。
在园子里,他就听出来了。
她若是一无所知,在刚赶到时,应该震惊极了。她该怒骂:“姜雁,你竟胆大包天!”
但她当时说的是:“果然是你。”
他不堪回首的过往,她终究是知道了。
她连一句也不问他,是因为在心里已经认定了他水性杨花,一点也不想听他辩解吗?
顾怜哭得嗓子发堵,手用力抓着床沿。
许清焰让他说得,又无措,又生气。
怎么,她不顾被戴绿帽的嫌疑,好心好意护着他,反而还护出错来了?
果然聪明从来不用在正经地方。
被人下套的时候一无所觉,轮到挑剔她的时候,倒还挺占理的。
“要是你身上没有流言,朕也没处知道去。”
她伸手,想将他拉回来。
“你一个男儿家,自己也小心些吧,让人这样说着好听吗。”
顾怜却一挣,没让她碰到。
“可我就是浪荡,不检点。”
“你……”
“陛下难道猜不到吗?我当初为了活命,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要脸面地勾引您,您又如何会想不到,我从前,对别人,也是一样的。”
“给朕闭嘴。”
许清焰让他气得头疼。
他今日疯了不成?
是非要激得她给他定罪,他才高兴了?
“看在你受了惊吓的份上,朕不和你计较。”
她道:“你老实一点,别再闹了,朕就当刚才的话没有听过。此事不会流传出去,那个姜雁,朕也会料理,你不必担心。”
顾怜低低地笑了一声,眼尾却红得像要沁血。
“臣侍是不是,该谢陛下隆恩。”
“你说呢?”
“那陛下会如何处置我呢?”
他仰着头,像一只快被折断脖颈的鹤。
“我这样本性淫.贱的男子,自然不配奉圣。陛下饶我一命之后,是要将我关进冷宫,永远不复相见吗?”
“……”
许清焰觉得,他今日委实不可理喻。
既然说不通道理,不如将他晾着,冷静一下,等能够好好说话的时候再说。免得每一句都将她气得头昏脑涨。
“你自己静一静心吧,朕不想和你争。朕会让人送吃用过来,你今夜就给朕留在这儿,不许再闹有的没的。”
她说着,起身要走。
衣袖却忽地让人拉住了。
顾怜满脸是泪,眼神几乎是绝望的,唇角却勾着。
“陛下留我过夜,怎么自己却要走了?”
“你……”
许清焰话到嘴边,戛然而止。
他牵着她的手,温柔缓慢地,按上他的衣襟。
衣襟底下,肌肤温热。
他嗓音沙哑。
“虽然臣侍浪荡,但这副身子倒还挺招人喜欢的。陛下,不想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