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只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渐渐地被抽离，变得越来越空虚，越来越轻盈。</p>

恍惚中，他勉强地发出一声嘶哑的笑声来，轻轻说道，“那又如何呢？恩怨情仇，事到临头，却能怎样？只是无俦，我却错怪了你这么多年，让你凄苦一生，实在对不住你呀！”</p>

方无俦见他此刻已自奄奄一息，眼帘似乎已逾千钧万斤之重，知道他命在须臾、濒危弥留。</p>

她向武凤翔、陕荍枝二人看了一看，却微笑言道，“那又怎样呢？反正不管这一辈子是短是长，我都已经熬过来了。凤翔、陕丫头，你们往后可要好好照顾自己。”</p>

说完这句话后，方无俦将左臂一紧，那沾满了丘无源血液的手掌，便重重地猛击在她自己的天灵盖上，顿时倒在丘无源身上，气若游丝。</p>

丘无源回光返照，嘶声大叫道，“无俦！你……你怎可如此！”</p>

“武原，我做这些，便犹如当初与你欢好，绝不有一丝一毫的后悔。”方无俦哀吟一声，无力的右手伸到丘无源脸颊上缓缓摩挲着，似正在找寻失落多年的记忆。</p>

却听她边自摸索，边自喃喃地诉说道，“武原，我知道……你长相粗豪，一直以为、以为我对你……对你并非真心，只是在使尽心机地骗你上当，以此伤害你、报复你。</p>

但其实、其实你错了。我后来对你，一直都是真心实意、一心一意。</p>

好啊，我和你生而无缘，却终究此心不改。此时此刻，能够偕你死在同时同地，那我也很满足。真的好开心，觉得上天待我也确实不薄……”</p>

说到后来，方无俦已软瘫瘫地晕死过去，身子也逐渐地开始僵硬。</p>

丘无源心头大震，恸声呼喊道，“无俦、无俦！”</p>

他的呼吸愈来愈急促，随时都有中断的可能。</p>

苍鹰、虎子等弟子，钟离雷硖父女以及陕荍枝都围拢过来，分别跪在丘无源、方无俦二人周围，大声呼喊着“师父！”“师兄！”“无俦姑姑！”等话。异口同声、焦急无比，情真意切万状。</p>

“好了。”丘无源在大家的召唤声里，终于又悠悠醒转。看着眼前的众人，他不禁含笑道，“我年事已高，于此羽化，原也应是一桩喜事。你们都不必为此而感到悲伤。</p>

鹰儿、虎儿，你们兄弟姐妹们，除了一个豹儿，大家此时都在为师身边，替为师送行，为师十分欣慰。</p>

另外，大罗天无悔师太，曾将她年幼的妹子无忧托孤与我。只为事已至此，为师以后实在有心无力，便只好托你们几个替为师代劳。</p>

其中尤其是虎儿鹭儿，你们情况较师姐师弟们尤为特殊，又曾蒙受过无悔师太救命之德。照拂无忧之事，于情于理，你们都应当更加尽心尽责。</p>

好了，诸事大体如此，只在临行之前，却还有一句话嘱咐。你们一定要仔细听好，不许违抗。”</p>

这丘无源每提及一事，弟子苍鹰、虎子等人皆一一点头，俱都用心答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