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归又不合时宜地想到如今已过百余年,眼前的符九方早已不是自己的师父,而是一只鬼……
这残片不愧是奇宝,仿佛能读懂人的心思般,手中涌出一股暖流,抚平了钟归的不安和焦虑的心绪。
这器物不知出自谁之手,现在怕是有了灵识。
钟归摩挲着断片,问道:“师父,您知道这法宝的来历么?”
这块碎片细看下有些生锈老旧,不复往日锋利,但符九方还是施了咒使它不能划伤人,还穿了根红线以方便携带。
“什么法宝,破铜烂铁罢了。”
符九方愈说,终归愈觉得这东西来历不简单。
“若它也算破铜烂铁,那世间就没有什么可以称作法宝的事物了。”
“哼,连救人都能救错,你说这是什么好法宝?”
原来师父是这样想的,不过话说回来,这法宝正如符九方所说,按理说捡到它的老铁匠是它的主人,它却复活了老妇人。
钟归道:“复活妻子,也许是老铁匠所希望的吧。它也算是实现了主人的愿望了。”
符九方瞥了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更臭了。
钟归连忙转移话题:“听师父所言,似乎对此法宝颇为熟悉。”
符九方道:“我做的小玩意罢了,不怎么样。你就拿着吧,本来也是做给你的东西。”
不知何缘由,钟归总觉得做给离的东西不能是“小玩意罢了”、“不怎么样”,从它所发挥的作用来看,这个东西很怎么样,只是符九方对它的态度不好罢了。
两人走在城北的小路上,符九方走在前头,转过头来问:“你知道邪剑吗?”
妖刀?世上确实流传着有关妖邪之剑的传闻,再加上与十心老祖有关,答案呼之欲出。
“妖剑忽地笑?”
“没错,”符九方呲了呲牙,仿佛想起了些不快的事情,“沈青玉那厮送的长刀,我给做成了长剑而已。”
据史书记载,北凉国曾于燕国一战,当时燕国大军深入北方,而作为北凉国国师的符九方迟迟不肯出战,战事陷入胶着之中。眼看军中粮草日益减少,不能再拖延,奈何符九方仍没有对战的意思,于是沈青玉便派人送给符九方一柄没有开刃的由上等铁制成的刀,意为符九方表面光鲜实则只会纸上谈兵毫无大用。
符九方果然被激怒,她看过此刀后愤而带兵来战,被早就做好准备的沈青玉和梁红缨打得落败而逃,此次战役就是被各个书生才子们所歌颂的铁城之战,此后,北凉国在沈青玉的攻势下屡战屡败,收回大部分城池。
这对于符九方来说确实是个黑历史,但现在想来或许当时并不是如此,符九方虽大大咧咧但绝不是如此靠冲动做事,再想到当时符九方与沈青玉关系并不是史书上的你死我活,那当时符九方之败很难不叫人多想,钟归猜测其另有所因。
起码符九方并没有在为此而不快,她可是因为自己在民间被描述成弱小佝偻样儿都愤愤地记仇好几天的人啊。
钟归有意想问,但符九方接着说道:“我给这块破刀刻了符咒开了光,做成剑,本想让它做个保命法宝,没想到如此不中用,便将它劈成几块,不知随手丢到了哪里。不成想今日到是见到了,那就让它物归原主吧。”
或许不止如此,这宝剑显然是花费了符九方很大精力和时间的。钟归摩挲着这块长了铁锈的剑块,在心里想道:物归原主……符九方当时是把此剑送给离了吗?而如她所言,此物“如此不中用”……
钟归想着,不由得手上加重了些力道,将此物握紧了些:符九方的意思是,当时的我经受了什么生命威胁吗?而且看来结局不是很好。不,应该值得注意的是,有什么人能杀死在符九方庇护下的我吗?钟归不由得想起自己在秋来石屋之□□情所见到的场景……
钟归不知自己思考时会不由自主的皱眉,他正想着,忽地眉心一凉,原来是符九方伸出手似要抹平自己的眉头。
钟归心中一慌,脑子就乱了,身子整个儿僵硬住,不知如何动作。符九方看着他这熊样儿,勾起嘴角笑了,她收回手,道:“怎么,又在想百年前那点子破事儿?”
钟归平复心情后,点了点头。
“别想了,”符九方垂下眼帘:“三百年前的事你本不该参与,作为你们的师父,当时的我却没有尽到做师父的责任,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她望着钟归,一如三百年前望着她最爱的徒弟那般:“所以,这次进京之旅,你只需要玩一玩就好,其余之事我来解决。”
所以刚刚进城时符九方才叫他不要多管鬼美人的闲事么。
“嗯。”钟归应了一声,一如三百年前的离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