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诚死了,死在皇城旁的郊外,由于京城龙气过于庞大,他的魂魄能支撑到如此已经尽力了。
于是,在见到青女不久,他就消散了。
但青女的执念没有停止,她得把丈夫的尸骨找来,她不能让李诚葬于他乡。
她又上路了,又过了好长好长时间,她终于到了京城郊区。
京城西边有一片乱葬岗,不知名的尸骨都会葬在此地,走几步就会踩到几块白骨。
青女看着满地的坟茔,不知道怎么找到自家夫君的尸骨,一时间悲愤无比,失声痛哭起来。
“嘘”她的哭声引来了同在此地徘徊的孤魂,那孤魂比青女还惨,已经看不出此人的面貌,怕只是个残魂,那残魂道:“这里沉睡着忠魂,不要打扰道他们。”
说来奇怪,遇到孤魂后,青女的意识猛然清晰了些,她环顾四周,果然看出此地留存着些断壁残垣,再往前数几百年此地怕不是个大户庭院。
“这一片地曾死过两个将领。”
难怪此地是个乱坟岗却少有孤魂,原来是忠肝义胆之气镇压在此地。
青女不敢发出声音,又念及自己的身世,难过的流泪。
那鬼魂见状道:“你有何执念,为何不归去?”
青女道:“我来此地找我夫君的尸骨,我夫君的尸骨与其他混在一起,分拣不出,岂不是要永远回不去家乡了?”
那鬼魂听了,也颇为悲伤,道:“你我可谓是同病相怜,我妻子死于沙场,也是尸骨无存。”
两人又哭了一阵,那鬼魂哭累了,对青女道:“我恰巧学过些道术,你把你夫君的生辰八字说来,我帮你找。”
青女道了李诚的生辰,那鬼魂算了算,惊道:“你夫君哪是早死的命格啊,他定是被人暗害。”
那鬼又道:“看在你我同病相怜的份上,我就帮你一回罢。”
青女连连道谢,问道:“敢问恩人姓甚名谁?”
那鬼魂道:“一介术士罢了,你可以叫我的道号。”
“吾名玉青子。”
……
蝴蝶,红色的蝴蝶,许许多多红色的蝴蝶,飞舞在空中,犹如千万双忽闪的眼睛,仿佛看透了人的贪婪与恶劣,携着巨大的悲愤与怨气,冷冷地望着这世间。
于是,这世间也变得恍惚扭曲起来了。
柏寒山猛地睁眼,大口大口的喘气。
共情的最后那段是什么?最后的景象绝对不是青女的记忆!
难道是鬼美人的执念?
柏寒山正待细想,就被符九方打断了。
“好了好了,”符九方拍拍手:“该回神了。你们共完情,明白事情因果了吗?”
柏清梅正想说话,符九方嘘了一声,道:“这次是程小公子的试炼,当然要程小公子在众人面前说出结果最好。”
程惊变支吾道:“我只知道了一部分,并没有知道全部的真相。”
符九方看了看天,此时东方已露出点亮色,“正好,你娘他们也快回城了,你们两个得到的信息加起来也差不多完全了。”
这边钟归两人循着青衣女子追了不久,便发现周围愈来愈荒凉衰败,最后竟渐渐的没有供人走的路了。
两人皱着眉停了下来,钟归道:“这青衣鬼速度忽快忽慢,不像是在逃跑,倒像是……”
“像是引着我们去某个地方,”程柳生摘了片身旁的枯叶,细细观察片刻道:“此地倒是恶鬼之气颇为浓郁,只是……”
只是太过浓郁了,不像是刚暴毙的人化成的鬼,倒像是死了百年的恶鬼的怨气!
程柳生松开手指,那片枯叶在微风的吹拂下犹如振翅的蝴蝶,缓缓飘落、飘落……落入千万片相同的枯叶群中。
哗啦,枯叶们小小的惊吓了一瞬,忽闪着自身,又渐渐沉静下去。
钟归猛地惊醒,惊道:“是鬼美人,青衣鬼想引我们进鬼美人的老巢。快走!”
晚了。
不知何时,两人周围挤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它们忽闪着,飞舞着,将两人团团围住,犹如一个由眼睛组成的漩涡。
钟归捏决念咒,右手的阴阳环金光大胜,那金光化成一柄金色长剑没入蝴蝶群中。
然后就再无动静了。
程柳生这边也如此,这蝴蝶仿佛刀枪不入,不论是火烧、水浇还是雷击都伤不到其半分,程柳生只能依靠柳叶鞭来苦苦支撑。
两人具是心中惊诧,他们来时就想到鬼美人十分难对付,但没想到如此难缠!两人起码还是一派之主,竟然连鬼美人的一点毫毛都奈何不得!
钟归不由心惊,暗道这鬼美人究竟是由谁死后所化,竟如此厉害。
由鬼美人组成的漩涡越来越紧,红蝶所过之处万物凋零破碎,渐渐地,身处在中心的两人有一种世界被鬼美人填满的错觉。
滋啦――蝴蝶的翅膀相互摩擦竟发出犹如人语的模糊音色:“元……害我……此仇必报……”
什么?没等钟归思量,蝴蝶群猛然收紧,眨眼间便将两人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