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米 树倒猢狲散!(1 / 2)

军权撩色 姒锦 6993 字 2023-03-31

天气有时候,果然会与人的心情相照应。

不多一会儿,黑压压的天空中乌云压顶而过,就飘起了零星的雨点儿,山风从锦山墅刮过,将花树繁枝刮得吱吱作响,像年老的哮喘病患者似的喘息不停。

外面刮风下雨,屋里的光线很暗。

占色却没有开灯,一个人默默坐着等待。

上午十点,追命突然来了一个电话。

“嫂子,我马上回来,有急事给你说。”

占色心抽成了一团,“好。”

“嗯,你等着我。”

大概在电话里说话不太方便,追命很快就切断了电话。

再一次,占色沉默地闭上了双眼。

刚才追命的声音很着急,却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完全与她话痨的本性不符。而且,追命这个人平时总是活蹦乱跳的,说话嘻嘻哈哈,不是在笑,就是在笑,她还从来没有用过这么慌乱的语气来说话,哪怕是执行任务。

沉住了气,占色期待着她带回来的消息。

可就在她忐忑着心情的左等右等里,两个多小时过去了,追命却没有回来,等占色再拨电话过去时,她的电话已经关机了。心里暗道不好,占色赶紧翻到电话本儿,拨了zmi机关的值班电话。对方得知了她的身份,只含含糊糊地说追命已经离开了,机关里,现在正在接受上级的整顿调查。

整顿、调查。

这四个字里面蕴含的风暴足够让占色明白很多事情了。

说到底,一个人再大的官职,都是国家赋予的。

前一刻可以闪耀于人前,后一刻也许就会沦为阶下囚。古今中外,有多少名臣将相乃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都曾遇到过类似的突发事件?阳光与乌云间隔得很久,转瞬变化更是让人防不胜防,说来,事情也不怎么稀奇。

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手里拽着手机,她好半晌儿都没有动弹。

仿佛是感染到了这种凝重的气氛,锦山墅里的每个人做事儿都小心翼翼,就连李婶儿在给她倒水甚至在她面前走路的时候,都刻意把脚步放得极轻,害怕打扰了她的思路。

然而。

在这个时候,占色的心里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

长久以来颠沛流离的生活早就将她的身心锻炼得异常坚韧,她也从来都不是一个为了事情而慌神的女人。事情都是用来解决的,而不是用来惧怕的,这一直都是她的行为准绳。

只不过,被权四爷给家养得太久了,她失去了一些棱角和锋芒。但在这个时候,当男人出了事情,只剩下她自己的时候,她很快便罗列出了自己目前最应该做的事情。

首先,她要弄清事情真相,才能知己知彼。

而现在,追命莫名其妙就没影儿了,手机不通了。

她所认识的那些人……铁手、冷血、无情也都没有了影儿了,手机也与权少皇一样,通通失去了联络,这都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权少皇手下得力的人,应该都已经受到了相对程度的自由限制。那么,她现在还能去找谁了解情况最为妥当?

她记得很清楚,18楼发生事情的那天晚上,权老五是彻头彻尾的参与者。在这个时候,权少皇要有事儿,肯定会选择保全他的弟弟,不会愿意把老五给扯进来,所以在没有得到他的授意之下,她不会貌然走这么一步。

而冷枭当天晚上也在18楼号,权世衡的保全工作也是由红刺特战队暗中来负责的,这件事儿说不定已经牵扯到他了,现在没有动静儿的人,她都不会去叨扰。

目前,她要了解情况,最方便只有一个人——晏仲谦!

作为权凤宜的弟媳妇儿,她去找姐姐没有什么不妥。而晏仲谦他不是军方人士,虽然说与权少皇是亲戚关系,却没有什么私底下的往来,按说不会受到牵连。而且,也正是因为他的身份,多多少少都能听到一些风声……

找他,应该没有错。

既然决定了,她马上就要去做。

她承认,在权力和力量面前,她一直都是一个弱者。可在这个时候却不敢去害怕。既然她已经被迫进入了这一场无法掌控开始和结束的游戏,那么她只能奉陪到底。要不然,她怎么配做权少皇的女人?

很快,她差了警卫去找回了艾伦。

背着画板儿还淋了几滴雨的艾二小姐,被锦山墅冷凝的气息一激,哪怕她神经向来大条,也顿时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一进门儿,她放下画板,拍了拍脑袋上的水,好奇地问。

“占小妞儿,出啥事儿了吗?”

将人都谴走了,占色才拉着她上楼去换衣服。一边儿上楼梯,她一边冷静地说,“艾伦,你等下陪我去一趟晏家。”

“晏家?现在?”艾伦有些摸不着头脑,狐疑地问。

“对,就现在。”

看着她,占色心里有些堵。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她那么讨厌过自己不仅不会开车,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方向盲。要不然,也不会不管出去做什么事儿,都得求助于别人了。

现在孙青还在医院,她能信任的人就只剩下艾伦了。

“行,我换个衣服去!”

上了楼,艾伦拍了拍还沾了颜料的手,也没有多问她什么,直接就回了她自己的房间。而占色也回到了卧室里,换了一套轻松舒适的衣服套在身上,又搭了条披肩才重新穿上了她的软底鞋,站在楼道口等着艾伦出来。

艾二小姐好扮,出门儿要比她麻烦得多。就算不化妆都要墨迹好一会儿。

大约十来分钟后,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艾伦终于过来了,咧着嘴巴笑了笑,在见到占色不施胭粉一张脸青白不均的样子,她心里的不安感越发强烈了。

“占小妞儿,到底出啥事儿了?”

“没什么事儿,你跟着我就好了。”

艾伦的性子火爆冲动,占色不认为告诉她真相会有什么帮助。要知道,这件事情,要出事儿了牵扯出来的就是一窝人。权少皇受了这次事件的影响,那么铁手自然也跑不掉,他们可都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要是铁手有事儿,艾伦还不炸了天了?

突然地,占色有些认同小十三的话了——对于艾伦这个人来说,知道得太多了,对她绝对不是好事儿。

见她闭口不谈,艾伦撇了撇嘴,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开着车,两个人一路出了锦山墅,她时不时看着占色冷得几乎结了冰的脸色,喉咙口一直堵着,像是被人给摁在冰堆儿里顺不过气儿来。

当然,铁手昨儿晚上没有回来,艾伦自然是知道的。四哥他也没有回来,现在追命和冷血,甚至连无情都没有了影子。她哪怕再笨,也能察觉出一点什么来。

良久——

她动了动嘴皮儿,试探着问:“占小妞儿,是不是四哥他们,出啥事了?”

一双潋滟的眸子浅眯着,占色没有转头看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细雨下湿漉漉的水泥路面儿还有撑着伞的行人,声音极为浅淡。

“不会有什么事,放心吧!”

被她这么斩钉截铁的一说,艾伦心里的惶惶然,又落下去不少。

“……可你这个样子,好吓人!”

微微一笑,占色看她,“有么?”

艾伦皱眉,“当然有,你没瞧我都不敢跟你开玩笑了?”

心里窒了下,占色撸了撸脸,再转头时,面上全是从容的笑意。

“这样儿呢?”

轻哧了一声儿,艾伦咬了咬下唇,更不自在了。

“你丫学川剧的?”

“嗯?”

“变脸!”

“……”

*

两个人马不停蹄地赶到晏家大别墅的时候,晏仲谦却没有在家。

这样儿的结果占色料到了,这个点儿,他在家的可能性本就很小。她选择这个点儿来,自然也是事先考虑过的,她要给人一个感觉,她来她本来就是找权凤宜的,而不是晏仲谦——不论如何,不知道事情真相之前,她不愿意连累任何人。

她的突然来家,搞得权凤宜很是奇怪。

不过,大家在家里寂寞得久了,她不但热情地接待了她们,还又是让人上茶倒水又是亲自给削水果,脸上也是满足了笑容,样子特像一个寡居的女人突然见到亲人,唠嗑的话,更是一句接一句不停。

“小占,你今儿怎么想到过来了?”

占色只是赔笑,“我来看看你,不喜欢啊?”

“喜欢喜欢,老四呢,他怎么没有陪你一起来?”

眸底阴郁一下,占色微微牵唇,“这个点儿,他不是上班儿么?我这怀着孩子,一个人在家里无聊,就来找你说说话。”

“呵呵呵,那敢情好。你这肚子,有两个多月了吧?感觉还成吧?辛不辛苦?”不时瞄着她的肚子,权凤宜一向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说来,这其实还是占色第二次来权凤宜的家里。上一次过来她是跟着权少皇一起的。之后的大多数时候,都是权凤宜过来看他们俩,大概因为权凤宜与晏家老人合住一起的原因,权少皇并不常带她过来。

捧着水杯,瞧着那些个富贵盆栽和名画古董,占色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嗯,都还好。”

权凤宜呵呵轻笑,“小占,你说你这胎,是小子还是闺女?”

这个哪能猜到?

占色抿嘴笑了笑,却被权凤宜的问题勾起,不经意就想到了现在失去联系的权少皇,语气不由低沉了几分。

“他总说希望是一个闺女。”

“哟?老四喜欢闺女?”

“是啊!”

“反正有个小子了,闺女也好,一儿一女,刚好凑成一个好字儿。”

权大姐将手里削好的水果递给了艾伦,又拿起另一个慢慢的削着,嘴里摆开了闲话家常的架势。问了他俩的生活情况,又问艾伦有没有对象了,完了又说到自个儿的儿子晏一宁在国外的生活情况,不一会儿又说到了权老五的事儿。里里外外,她也就是扯那点儿家事。

对于权大姐的话,占色这时候真没有什么心情来应付。

可是,却又不得不微笑着小心地回答。

在权大姐时不时飘出来的幽怨语气和字里行间里,她突然有一种浓重的悲哀。她能感觉得到,现在的权大姐与晏仲谦之间,只怕感情是越行越远了吧?一个长期困于家庭的女人真的很不幸。哪怕她年轻时再漂亮再能干,总有一天也会被环境给磨砺得失去了棱角,最终受到男人的冷落。

权凤宜就是典型的例子。

从晏仲谦出轨到现在,她的样子其实愈发萧条了。

权凤宜张罗好了午饭,占色也没有客气,与艾伦就在晏家吃了,又陪着晏家的老奶奶聊了一会儿天,直到下午两点多,她似乎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这样的行为,终于让权凤宜生疑了。

拉着占色,她背着婆婆了才问,“小占,你过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看着权大姐眼角无法再掩饰的细纹,占色迟疑了。

她心里很清楚,权世衡的事情这位权大姐是完全不知情的,而她的两个弟弟既然都已经选择了要瞒住她,她自然不会去揭穿。而且,权少皇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现在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具体情况谁也不知道,她更不好多说。

想了想,她拉住了权凤宜的手。

“大姐,我是有点小事儿想找姐夫。”

“找他?”收敛了眉头,权凤宜满脸困惑。

微微一笑,占色点头,“嗯,我娘家里有些小事儿,准备找姐夫帮个忙。”

没有弄明白她要找权仲谦做什么,但权凤宜对这个弟妹的印象其实还不错。既然她都故意背着老四过来了,肯定娘家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事情,大家都是女人,能帮忙的地方,权大姐自然也不会太含糊。

“你这人,有事早说嘛,大家都是一家人,客气个什么劲儿?你和艾小姐先坐一会儿啊,我这就去给你姐夫打一个电话,让他早点儿回来。”

这样自然最好,占色松了一口气。

“好,谢谢大姐。”

权凤宜笑着离开了,大约五分钟后,她又满脸尴尬的回来了。

“不好意思啊,小占……”

心里涌起一丝不安,占色微微眯眼,压抑住了狂乱的心跳,“怎么了大姐?”

权凤宜也没有说得太明白,看她的样子,明显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电话是老晏的秘书的接的,说他在开一个非常重要的会,今天回来只怕会很晚了。不过没事,我已经告诉他秘书了,让他散会了就打过电话回来,你找他有急事儿。”

“呵呵,没有关系的,我反正闲着,陪你聊会天时间就过去了。”

扯出一抹笑容来,占色陪着权凤宜,坐立不安地等待着。

大约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在一阵‘叮呤呤’的声音里,晏家的电话铃声响了。权凤宜说了句‘估计打回来了’就跑过去接了起来。一开始接起电话时,她的脸上还挺开心,可不过十来秒,她脸上的表情就有些不好看了。

“知道了。”

三个字淡淡地说完,她就挂掉了电话,悻悻然地坐回到占色的旁边。

“小占,你今天怕是等不到他了。”

“哦?怎么了?”占色心里沉了沉,意识到了一些什么。

沉着一张苍白的脸,权凤宜语气不善,声音隐隐有难堪有失落,“他说有事要去一趟外地,马上就要动身,怕是赶不回来了。还有,接下来好几天,他都不会回京都。”

心里‘咯噔’一声,占色什么都明白了。

晏仲谦虽然什么都没有告诉她,却从侧面告诉给了她一个消息——权少皇肯定了出大事儿了。而且,此事还牵连甚广。晏仲谦有事儿要办是假,避着她不见面才是真的。

一个混迹在官场上的老油条,自然知道什么叫水深火热。在这样尴尬的时候,为了保全他自个儿的位置,他多半不想与这个小舅子扯上什么关系。尤其,还是在他与权凤宜的关系走到如今的时刻。

要知道,晏仲谦出轨王薇的事情后,他一直忌讳着权少皇。而且,权凤宜当初嫁给晏仲谦,实际可以称得上是‘下嫁’的。权家的地位远远高于晏家,嫁女的原因无非就是权凤宜爱上了晏仲谦。

当然,如果没有当年权世铎的帮助,晏仲谦也不可能爬得那么快,借了老丈人的顺风,对男人来说,估计一辈子都会觉得骨头里扎了一根刺儿。而助舟之水有多得力,等事成之后,那绊住脚的力量就会有多大。当以前的助力变成了今天想要独飞时的阻力,一个男人么,自然不愿意再受到老婆娘家人的制衡。

而且,从出轨了王薇开始,男人的心都已经偏了。经过权凤宜的几次大闹,还有小舅子的暴揍之后,只怕晏仲谦对权凤宜那点儿仅有的感情,也都耗光了。

患难之际见人心,占色到这时总算明白了。

看来她还是把人想得太好了!

“小占,你脸色不太好看,你家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跟大姐说说,大姐或者也能帮得上你的忙?”

权凤宜安慰的话拉回了占色远离的神思。

侧过眸子,她向权凤宜看了过去,目光满是同情。

其实,她很想说,‘大姐你的脸色比我更难看’,可她怎么都说不出口。从权凤宜的表情上,她很容易就猜测得出来,晏仲谦不回家应该也不再是第一次了。

她这会儿特别地同情权家大姐。

一个男人只要出过了轨,真的是再也不能要了。狗改不了吃屎,破镜重圆的婚姻,哪怕再相敬如宾,也只能如履薄冰,哪里还能真正的相濡以沫?

咽下了心头那些话,她没有再多说什么,与艾伦互看了一眼,就站起了身来,微笑着告辞。

“没事儿的大姐,既然姐夫有事,我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来。”

“小占……”

见她转身要走,权凤宜觉察出来了什么,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你老实说,是不是你跟老四的感情出问题了?”

以己度人,权大姐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个。

占色摇了摇头,安慰地拍了拍她,微微一笑,“没有,我俩好着呢。”

眼圈儿突然红了一下,权凤宜声音有些低沉,“小占,如果有啥事儿,你一定要告诉大姐,让我来管教他。我自己的弟弟我知道,他再横,我说他多少还是有点儿用的。”

“大姐,你不要为我们担心,反倒是你……”占色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她明显憔悴了不少的面容上,“你的样子,比我上次见到时,瘦了很多。”

苦笑了一下,权凤宜收回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我老了不少吧?呵呵,人老珠黄的女人,就是这个样子了。”

“大姐……”占色心里一阵发酸,眸底的同情又浓郁了几分,“你可以去找点什么事情来打发时间,不要见天儿的闷在家里面,多出去走走,对身体会有好处。”

“呵,我知道了。”

权凤宜面色沉沉地将她俩送到了门口,直到艾伦开着的汽车远去,她还一动不动地站直在那处,看着空荡荡的别墅区水泥路面儿,神思不知道飘了多远。

*

再次回到锦山墅的时候,飞奔出来迎接她们的只有小十三。

“额娘,你回来了……”

下了车,占色蹲下身来抱住儿子软软的小身体,心里说不出来的柔软,又说不出来的难受。第一次,她终于体会了无数人描绘过的那句‘孤儿寡母’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儿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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