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如火如荼地进行到第二日。
高二年级的比赛项目比高一年级少三分之一,因此第二天上午只有极个别同学有比赛。
这就比较惨,只有寥寥数几的同学会留在竞技场为他们加油喝彩,大部分人选择去观看季军赛。
参加男篮季军赛的是一班与六班,林贝路一早就坐在了一班附近的座位等待着开场。
现场气氛比起前一日明显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比赛未正式开始,校园啦啦队已经在场地中央活力四射地跳着开场舞。
舟河幕走进场馆,找到一班的位置,落座。
林贝路歪着头看他,拿起椅子上放好的加油棒冲他打招呼,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扬起便僵在脸上。
只见一个穿着墨绿色旗袍的女生施施然落座在舟河幕前方,神色自然地与身旁人打招呼。
申祁本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看表演,转头见林贝路撇下的嘴角,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居然还有穿旗袍的。”
林贝路手中的加油棒缓缓放下,喃喃道:“二班的怎么也在。”
“废话,二班女篮赢了。”陈可儿拿起一瓶水在手中转着,“路路,你认识她?”
“我不认识。”林贝路突然失去了观看比赛的兴趣,有一股郁气梗在心头,上不去也下不来。
啦啦队缓缓退下,两队运动员上场,身上穿着学校连夜订做的篮球服。
赵泽宇看着右侧的六班,冷哼一声,“想起五班赢了我就不爽。”
“是啊。”安凡难得感慨,“下午两场都是跟五班打。”
尖锐的哨声响起,气氛热烈起来,林贝路反而长叹一声环臂趴在膝盖上。
“路姐怎么了这是?”吴山雯奇怪道。
“别管她。”陈可儿伸出一只手抚摸林贝路的头发,表情颇有些慈爱的味道,“这不突然蹦出来个情敌,还是个优雅漂亮的情敌。”
林贝路直起身猛地看向陈可儿,质问道:“你也觉得她好看?”
“她不好看吗?”陈可儿反问道。
“……好看。”林贝路说不出违心的话。好看啊,好看死了,那件墨绿色旗袍穿在她身上优雅有韵味又不显风尘。
一场比赛看的林贝路浑浑噩噩,只记得中途姚星上场,把气氛掀起一个大高潮,身旁的一班人全部站起身欢呼,摇旗呐喊间她看到了端正坐着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像是从旧画卷中浮出,周身才沾一丝烟火气。
直觉告诉她,这个女生很危险。
比赛在一片欢呼声中结束,两队成员握手下场。
一班不少同学都起身准备离场,其中包括舟河幕。
旗袍女生见状一言不发地起身往二班座位区域走去,两个人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眼神也没有过片刻交流。
林贝路见舟河幕走下台阶,着急忙慌地也要跟上,陈可儿一把揪住她的衣服,“喂!女篮你不看?!”
“你们看吧,我有点事!”林贝路说罢,便一溜烟窜走了。
申祁身体后仰,两手撑在台阶上,眼睛没有焦点地看着场地中正在忙碌清扫的人,语气淡淡,“由她吧,心思早不在这儿了。”
……
林贝路腿迈的极快,穿过一片盛开的桃花树,在树的尽头看到了舟河幕。
这是回教学楼的路,难得运动会,教学楼附近的人极少。
他一人走着,身形挺拔,后颈像是春日中□□光滑的枝干,与空中飘下的桃花相得益彰。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这句诗放在他身上适合,又不适合。
一见难忘记心田。
林贝路未见过书卷气息如此重的人,即便是他的头发是短寸。
他像刻板又不苟言笑的教书先生,也像书香门第中寡言的小少爷。
她加快步伐,脚下溅起的风吹起地上薄小的花瓣。
“舟河幕!”
舟河幕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沉静。
林贝路心脏悸动,走到与他相隔两米的距离才停下,脑子跟不上嘴,“你要回篮球馆了吗?”
空气有一瞬凝滞。
舟河幕转身准备走,林贝路几步绕到他面前,差点撞到他身上。
“那个,那个……”望着近在咫尺的墨蓝色校服,她故作镇定地后退几步,“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三班的林贝路。”
舟河幕不说话,眼神漠然,表情似乎是在问她到底有什么事。
这时一片花瓣翩然而下,摇摇晃晃地停在舟河幕肩头。
林贝路不受控制地抬手伸到他肩头,小心翼翼地把花瓣捏在指尖,抬眼时对上漆黑的瞳孔。
舟河幕侧头垂目看向她的手,而后抬眸看向她。
“谢谢。”
她的呼吸霎时停止了,耳朵用力去捕捉逐渐消散在空气中的尾音。
这是林贝路第一次听见他说话,跟她想象中一样,是少年人清亮干净的声音。
她略带僵硬地收回手,嘴角想笑又不敢太放肆,“不客气。”
舟河幕抬步与她擦肩而过,向教学楼走去。
林贝路心中的山谷飞起漫山遍野的粉色泡泡,她高声大喊:“下午的决赛,要看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