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气,上前去把孟彧拖出来,口中讥道:“太子不去温书,却在这搞些闲散事浪费时间。”
孟彧本就有些怕江纤月,被扯到她背后,亦是一言不发。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孟无谙写完了那句诗的最后一个字,方才摞笔,转身对着江纤月行礼,道:“贵妃娘娘,书画却为闲散事,然而值此良宵佳节,不正需要些闲散事来应景,以愉悦身心吗?”
“只有没什么志气的人才醉心书画,有能耐的都去为国谋生了。”江纤月把眼睛一挑,盛气凌人。
孟无谙方想说话,却被陈臻影暗扯了扯衣袖,然而她还是把话说出来了:“贵妃娘娘的意思,是人人都该如木偶一样,没有感情,不懂精神享受,而只顾埋头做事吗?如果人活一世,只只走路,而忽略了陌上花开,那活着,该是多无趣的事。”
丫头片子。江纤月在心中冷哼,却一时找不到话来回讽孟无谙。
恰在这时,却有人拍手大笑着前来。
众人一同回向掌声的方向,却事孟嗣源,一时间众人纷纷行礼:“皇上万安。”
孟嗣源却是走上前来,率先将孟无谙扶起:“说得好啊,谙儿小小年纪,不但在书画上有所造诣,且伶牙俐齿,气质率朗,不愧为我大魏的柔惠长公主啊。”
“儿臣多谢父皇赞誉。”孟无谙抱着孟嗣源的胳膊,有些撒娇似地咧开嘴笑。
众人一齐起身,纷纷和着孟嗣源的话夸赞孟无谙。
“写得什么啊,给爹爹看看。”孟嗣源说着,歪头去看孟无谙的字画。
……
江纤月被无视,更加气得不打一处来,拉着孟彧,默默退去了。
孟嗣源和众人聊了一会儿天,约莫戌时,夜幕之中,薄薄的乌纱散去,明月高悬,月光皎洁地润育万物。
孟嗣源拥着陈臻影,两个人之间还夹着九岁的孟无谙。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他情不自禁地吟咏道。
那夜众人在御花园中喧闹很久,孟嗣源没有去犀桂宫,而是去了另一个新晋小嫔妃的寝宫。
孟无谙和母亲陈臻影一起回到了犀桂宫。
她有些不解地问:“母妃方才,为何不让我说话?”
陈臻影叹了口气,嗔怪地摸摸孟无谙的头发:“母妃之前怎么跟你说的?在宫中,凡事都须忍耐,切不可强出风头、锋芒毕露,高处不胜寒。”
“可是忍耐,不就吃亏了吗?”
“你还小,不懂得吃点小亏没什么的道理,这宫中,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一不留神,就会掉到冰窖里去,母亲陪不了你多长时间,将来你一个人,没有倚仗,更须懂得万事忍字为先的道理。”
“父皇不是我们的倚仗吗?”孟无谙嘟囔道,“他那么疼谙儿。”
陈臻影听了这话,出神了一会儿,而后缓缓地摇了摇头,将孟无谙搂进怀中。
孟无谙懵懵懂懂,突然有种母亲在向自己告别的感觉。
她说她陪不了她多长时间,是什么意思?
“母妃,你不要离开谙儿。”孟无谙抱紧了陈臻影。
陈臻影的眼泪霎时就掉下来了,哽咽着亲吻女儿的额头,却终究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出来。
不久,陈沥泉病逝,孟无谙也生了一场大病。
烧得迷迷糊糊的,陈臻影手里拿着帕子给她擦汗,柔声哄她起来喝药。
她看着陈臻影,觉得母亲好像永远都是那么强大而健康,好像永远都不会生病、不会脆弱一样。
她自小住在宫里,和外公接触不多,只有他是一个和蔼的老人的印象。
可是母亲,母亲是外公的女儿,她没有父亲了,应该很难过很伤心吧,为什么,她甚至都不哭一哭呢?
“母妃……”孟无谙额头上贴着湿毛巾,她一边喝药,一边伸手去摸陈臻影的脸,”你总是那么强大……”
“因为要保护你啊。”陈臻影笑得十分温柔。
退烧后,陈臻影带着孟无谙去灵隐寺祈福。
两人一层一层地爬千级台阶,爬到快一半的位置,孟无谙犯懒,不想爬了,她说:“母妃,谙儿以前祈过福。”
陈臻影知道她指的是去天坛为万民祈福那一次,便道:“那是为百姓求的,今天的这个福气,只为你一个人求。”
说完,她给孟无谙喝了口水,母女俩继续往上爬。
等爬到大雄宝殿前,孟无谙才注意到,母亲喘得厉害,脸色煞白,几乎站不稳。
“母妃,你没事吧?”孟无谙担心地问。
陈臻影摆摆手,“母妃没事。”
两人十分虔诚地拜了观音和佛祖、烧了香。
最后,陈臻影让寺庙里的方丈在孟无谙的后颈纹上了一朵莲花,祈佑她步步生莲、一生顺遂,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