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松露抿嘴,摇了摇头,“奴婢只是担心那贵妃娘娘会……”
陈臻影将手搭在肚子上,亦是怅了一会儿,然而转瞬眼神又坚定起来:“我们无须怕她,我会护你们,也会护自己周全。”
七个月,胎动一天比一天明显,母子连心,她已经做好了要为了这孩子强大起来的准备。
她会拼尽全力,护她周全。
三月下旬,春雪消融,初曦媚然。
陈臻影诞下了一个女婴。
孟嗣源激动极了,一直在产房外守了四个时辰。
听到婴儿啼哭的那一刻,他迫不及待地冲进去,小心翼翼地将婴儿抱入怀中,眼角眉梢都是仿佛初为人父的喜悦。
床榻上的陈臻影面色苍白,头发都被汗水浸湿,然而此刻,看着抱着孩子的夫君,她的内心只有一股平凡又动人的幸福之感,仿佛他们只是这人世间最普通不过的一家三口。
“爱妃辛苦了。”孟嗣源俯下身子,先是自己亲了亲陈臻影汗湿的额头,然后又让孩子柔嫩的身子贴了贴陈臻影的脸。
接触到母亲的那一刹那,小婴儿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欢笑声。
陈臻影也情不自禁地笑着,眼泪流了出来。
女儿降生,孟嗣源大喜,大赦天下。
满月宴上,他抱着她,站在高台,宣告赦令,听着满朝文武跪地山呼“吾皇万岁”,而在远山,天光明丽。
他站在权力的顶峰,女儿澄澈的眼睛看着他,那一刻,仿佛世间一切都是美好的。
他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叫“无谙”。
陈臻影笑问什么意思。
他说:“朕只希望她做个纯粹快乐的公主,一生不用去谙熟那世情练达、人心百态,她会是这天下最幸福的女子。”
陈臻影听了,默默点头,她微垂了垂眼,看着孟嗣源怀抱的孟无谙,心底却不知为何有股异样感,觉得她的女儿,未来可能会遭不少坎坷。
孟嗣源新帝登基,子息单薄,之前夭折过几个子女,现下只有孟无谙一个女儿。
无数双躲在暗处的眼睛在望着她。
因为她的外公是桃李满朝堂的翰林院首辅陈沥泉,她虽然不是男儿身,背后牵扯的权力,却胜过除孟彧和孟烜之外的任何一个皇子。
陈沥泉携了上好的蜀绣和楼兰玉器来道贺,他抱了抱外孙女,又看了看女儿,临要走时,陈臻影将他送出去。
他拍了拍她的手背,凝神道:“老夫只有你一个女儿,又奄能不疼?”
陈臻影知道父亲这是让她安心的意思,联想起身处后宫之中的这种种艰难处境,眼泪禁不住地便涌了上来。
尽力收回去,她看着陈沥泉鬓边的华发,哽咽道:“父亲放心,女儿会好好照顾自己。”
陈沥泉微笑着点点头离去。
陈臻影站在原地,一直等到看不清他有些佝偻的背影了,才回去。
贺承霄五岁了,贺昱奉旨,也领着他来看过孟无谙。
贺承霄第一次看见这么小的婴儿,觉得很新奇,站在摇篮边,踮起脚往里面看。
而小小的孟无谙躺在柔软的棉花里,正睡得很熟,脸蛋粉扑扑的,一篮子的奶香。
贺承霄越看越入迷,竟然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想要摸摸她的脸蛋,幸而被父亲贺昱拉住。
孟嗣源在一旁注意到了,很没所谓地逗道:“喜欢妹妹么?”
贺承霄点点头。
“以后娶她做新妇如何?”
贺承霄不知懂不懂这话的意思,一时间也没急着做反应。
倒是贺昱道:“怎敢高攀。”
孟嗣源佯怒道:“问他,没问你。”
贺承霄于是抬头,看着孟嗣源的眼睛,郑重而缓慢地点了点头。
孟嗣源摸了摸贺承霄的脑袋,哈哈大笑起来。
回去的路上,贺昱又问了贺承霄一遍:“想不想娶公主?”
“想。”贺承霄仍是说。
“你知不知道皇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和公主一生一世生活在一起。”
“傻儿子。”贺昱笑笑,没有再说话。
孟无谙出生后不久,孟嗣源又给她赐了封号,名为柔惠公主,取柔淑惠敏之意。
他甚至还想给陈臻影晋为贵妃,可毕竟生的只是女儿,不是皇子,且要顾着江纤月的颜面,现下宫中两个贵妃,一个是体弱的老人,一个便是江纤月,再立,恐又惹事端。
于是思量再三,孟嗣源还是没有再册立贵妃,他搂着陈臻影,说:“委屈你了。”
陈臻影在孟嗣源的怀中乖顺地摇头,只道:“臣妾不在乎那些虚名。”
孟嗣源对母女俩疼爱尤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