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是宋远慕啊!他怎配娶您为妻。”
“他娶他的,我又不……等一下,”云倾抬头,“你说谁?”
“宋远慕!”
云倾赶紧把圣旨拿过来打开,比起话本上挤着的蝇头小字,如此铺张地排布真是奢侈万分。她看完一遍,难以置信,又看一遍,再看一遍……
“公主,您没事吧?”
云倾仿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呆愣在那一动不动。
“公主!公主您千万别吓我啊,”青柠激动地扑上来,跟哭丧似的,“公主您撑住啊!呜呜呜……”
云倾抬手想扇她:“闭嘴!我还没死呢。”
宫里常传二公主病重的假消息,十次有八次都是因为这个青柠说些让人误会的话。青柠缩了缩脖子,小声煽风点火:“公主,宋远慕的名声都成那样了,圣上怎能让您跟他定亲,他哪里配得上您呀。”
“估计是我今日未出席宴会,又有人背后嚼我舌根子了。”
“自打年初大公主跟炎天国三皇子定了亲,您的亲事就常被拿出来说,但圣上都为您挡了回去,怎么想,也不该如此仓促决定才是。依奴婢之见,会不会是那姓宋的觊觎您才高貌美,所以耍了手段,逼得圣上不得已赐了婚?”
云倾看向青柠,青柠眨眨眼,心虚地错开目光。
小丫头片子,心眼还不少。宋远慕本就有好色之名,让她这么一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姓宋的色胆包天竟敢调戏二公主。再让她嘴碎地往外一传,从云轩宫走的消息,又该算云倾头上了。
云倾收回目光,神色淡然:“父皇英明神武,怎会被小小手段逼不得已。倒是你……最近是不是脑袋太闲,想去抄书?”
青柠大惊,上一个被罚去抄书的手都快抄断了,她可不想断手,慌忙退后几步跪下求饶:“奴婢知错,奴婢有口无心!”
她本是大公主的人,跟在云倾身边这些年,除了监视就是使绊子,没办什么正事。好在她胆小,人也笨拙,掀不起太多风浪,还经常被云倾骗得团团转,传出去不少假消息。
云倾懒得多言,沉默着起身走到窗边,夏夜迎面的热风微凉干燥。
区别于皇宫其他场所的热闹,云轩宫常年冷清,适合休养身心。与其他宫殿构造也不相同,此处三面被湖环绕,花草树木繁多。唯一一处与外界直接相连的地方,搭起了一座壮观的凌霄园,岸边更有龟蛇相望。
皇帝对云倾是极为重视的。
也正因如此,放眼国内,位高者不敢娶她,恐被皇帝怀疑猜忌,成为眼中钉。位卑者亦不敢高攀,恐被皇帝打压,还得被人议论。就算撇开仕途不谈,他们还怕给她哪天突然死了,要给她陪葬呢。
她宛如一块烫手山芋,宋远慕那种庸人怎会给自己惹事,再蠢也该知道惜命吧。
想到这,云倾心情愈发烦闷,开始回忆宋远慕那个人。
大年初一时她曾见过宋远慕一次,远远地,就那么一次。
他穿着白衣,和周围喜庆的一切格格不入。虽是好样貌,却是虚弱相,倚在天河水畔栏杆处,谁来也不理会,极为无礼。身后是剔透无垠的雪,他却比雪色还耀眼三分。
云倾甚至能想象到,在他生病弄坏了身子之前是如何的张扬又不羁,只凭一副清逸的气质和好皮囊,便让云封千千万万的姑娘错付了春.心。
当时云倾因为一时眼花看错了背影,把宋远慕和一个眼瞎的修道者给搞混了。经过一番调查为之洗清了嫌疑,也对他也有了些了解。
他与她是同龄人,乃是宋家长子。天生消极又厌世,不懂人情世故,对外总是摆着张臭脸,看谁都不太顺眼。阴晴不定,风流纨绔,无心官场名利,唯一的爱好就是上青楼。
他不仅无能继承威远大将军的衣钵,也根本没有什么多余的智慧。年少时旁人对他过高的评价,终究是一场过眼云烟,难以掩盖他败絮其中的事实。
让他来当驸马,接她这烫手山芋,两个没有威胁空有身份的短命鬼……这搭配也太极端了吧。
“你出去吧,我再看会儿书,不急歇息。”云倾支走青柠,屋里更显安静。她对着无人的空气开口,“汤圆,去查一查今晚怎么回事。”
汤圆是她的贴身影卫,名为唐愿。得到命令后,树上一抹黑影消失在夜风中。
叹了口气,云倾回到榻上,把圣旨放好,又翻出那些写满了案件信息的纸张,愁上加愁。发了会儿呆,外头的青柠去而复返,冒冒失失地闯进来——
“公主!不好了!方才女官又来,说是圣上醉酒起了兴致,宣宋远慕明日进宫与您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