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点怯怯的看着邵远年,怕他一开口就问她“寒假作业做得怎么样,拿来我看看”,就像她的补习老师。
那怯生生的眼神和原主汤小怜如此相似,邵远年第一时间竟没有看出不同,他问:“小怜,你没事吧?刚刚你去广播站...”
他的语气和表情都充满关怀,十足是个好朋友、好同学,可在宋映真眼里,实在太像补习老师说“刚刚你做的这道题...”
像被老师要求解释一道自己好不容易做出答案却不懂道理的题那样,宋映真颠三倒四的说:“嗯,没事的,我去广播站了,因为不知道是谁干的,没办法...”
很难想象,此时笨嘴拙舌的她,和不久前在广播站侃侃而谈的是同一个人。
但这样的她才是邵远年熟悉的汤小怜。
邵远年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你也太莽撞了...”
他略带责备的口吻,让宋映真心虚的低下头去。
像个老师被训斥了的学生,她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莽撞了。
看起来那么聪明的邵远年说她莽撞,应该是有道理的吧?
邵远年却不知道她低头的原因。
在他眼里,内向的汤小怜总是垂着脑袋看地面,这再正常不过。
邵远年冲和汤小怜走在一起的陌生同学点点头,抱歉的说:“不好意思,能不能让一下。”
同学懂了,毫无抱怨地让开,把和汤小怜并肩走路的位置留给邵远年——邵远年的风评是很好的,校园里,他和汤小怜走在一起简直天经地义。
几乎所有老师学生都知道,全年级、甚至全学校,邵远年是唯一一个肯关心汤小怜、肯和汤小怜走在一起的人。
就算汤小怜性格阴沉,成绩不断下降,许多人劝说邵远年,让他别再那么好心、别再帮助她,邵远年仍然和她一起吃饭、一起去图书馆学习,在旁人的不理解中坚持做她的朋友。
在她因广播站那番发言成为全校焦点之后,邵远年当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来找她,走在她身边,说:“寒假里不回我消息,是在准备这件事吗?我还以为...”
他还以为汤小怜出事了。
结果,事情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汤小怜还是来上学了,看起来活的好好的。
真可惜啊。
邵远年走在她身边,身高的差距带来俯视的角度,他只能看到她的头顶,和忽闪忽闪眨动的睫毛。她那圆圆的头顶、蓬松而乌黑的自然卷发,尽管头发扎的样式与上学期不同,整体来说却没什么变化。
即使突然做出了跑去广播站痛斥霸凌这种事,一切也似乎一如既往。
邵远年说:“这么大的事,也不先找我商量商量。广播站的老师怎么让你进去的?没难为你吧?”
下一秒,邵远年意识到她与以前不再相同。
因为他看到汤小怜仰起脸,先是窥探了一下他的脸色,发现他没有在为“不回消息”的事生气、仍然在关心她后,她露出笑脸,回答:“没有呀。班主任张老师带我去的,就让我进去了,很顺利。”
一系列小表情灵动极了,那笑容出现在她惹人怜爱的美丽面孔上,仿佛能够将周围一切一齐点亮。
那是汤小怜从未曾拥有过的、毫无阴霾的笑容。
邵远年不适应的眯了眯眼,不含任何意义的应了一声:“嗯,是吗...”
“是呀。”
他们陷入短暂的沉默。
宋映真没有主动开口,因为多少还是有点怕他。
像一个被提问才会回答问题、其他时候都乖乖闭嘴不想引起老师注意的学生,她走在他旁边。
宋映真这幅样子,让后面不远处的祁日佑看的牙酸。
对着祁日佑,她敢挥拳头、敢不搭理他、敢说些莫名其妙的的怪话,对着邵远年,她连人家正脸也不敢看,乖巧可爱的要命。
她到底暗恋的谁啊?
她和邵远年真的只是朋友?
片刻后,邵远年问:“张老师是十三班的班主任?”
“嗯嗯,对。”
“她带你去的广播站?——也是她和广播站老师沟通的?”
宋映真点头:“嗯嗯嗯。”
邵远年感叹:“挺好的。你的新班主任很好啊。”
好到根本不应该发生、不应该存在。
宋映真傻乎乎的赞同:“是呀,我也觉得。”
“看来去十三班也不是一件坏事。”
“嗯嗯。”
“十三班班主任不错,同学怎么样?你在广播站说的那么好,同学们应该很支持你吧。”
说到这个,宋映真就有点兴奋了:“是呀是呀,我从广播站出来,有好多同学在外面走廊等我呢...”
那些过去会使汤小怜惴惴不安的关注,如今她却能够自如的应对。
她又笑了。
她还会回应身边经过的陌生同学的招呼,没有再垂着头看地面,接受他们给她的善意和鼓励。
邵远年右手食指神经质的抽动了一下,微笑在他脸上像一张摘不下来的面具,他说:“嗯,是啊,当时好多人都去走廊里给你加油了,一班同学也去了不少。当然了,我也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