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山河大声命令道:
“从现在起,徐家坡阻击战才算真正开始,我命令,赶快各就各位,准备战斗!”
日头已经西斜,天色已近黄昏……
原本以为两股敌人汇合以后,会很快发起进攻,可敌人却不慌不忙地开始吃干粮喝水,丝毫没有要立即进攻的样子。
“嗨呀,怪了呀!这小鬼子真他娘可爱,太阳都快落山了,还要饱餐战饭!”眼见于此,警卫员大龙不无戏谑地说道。
“难道想打夜战?……”
韩山河端着望远镜凝视着远处的鬼子,自言自语道,“不对呀……鬼子不好这一口啊!……”
忽然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随着“嘀!嘀!”的集合哨声,上千日伪军开始迅速集结,只一袋烟的功夫,数支队伍集合完毕,押着骡马大车开始分批撤离,人马杂沓中,留下一地的狼藉……
眼见敌人迅速撤离了战场,神情紧绷的韩山河一下子颓坐在地上,脸色瞬间惨白。
大龙不解地问:“咋的啦团长?怎么鬼子撤了,您倒成了这样了?”
韩山河的脸色异常沉重,“小子,知道啥?鬼子撤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的任务完成了!”
“啥啥啥?团长……不是很明白!”大龙一脸的蒙圈。
“唉……也就是说……陶司令他们有危险了!”
……
山道上,韩山河正带着老二团向青石口进发,他们走得忽快忽慢,还尽量挑偏僻小道走,韩山河不时驻足观望,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突然间,远处闪出一队人马,正以极快的速度向己方逼来,前面的尖兵立即发出警示。
韩山河本能地抄出手枪,低喝道:“准备战斗……”
就在他举起手枪之际,一个声音却远远地飘了过来:“不要开枪!不要开枪!我们是老一团,我是孙长浩!”
听到喊声,韩山河赶忙收起手枪,大踏步迎了上去:“孙连长,怎么是你们?”
很快,韩山河就惊呆了——
眼前的孙长浩头缠绷带,浑身是血,左手持枪,右手持刀,那把大砍刀已然多处卷刃,崩碎得有如一排参差不齐的巨齿。
不光是他,身后的战士们也一个个浑身浴血,满脸焦黑。
韩山河大吃一惊:“孙连长,怎么回事?……你们团长呢?你们的大部队呢?”
只在一瞬,孙长浩就泪水长流,他哽咽着道:“何团长……他……他牺牲了……我们全团……就剩下……这点人马了!”
“什么?——”
韩山河骇然变色,浑身剧震,虽然他曾设想过各种不好的情况,可猛然闻听如此惨烈的消息,依然让他心痛得难以呼吸。
放眼望去,孙长浩身后顶多有三四百人,也就是说,其他六七百人……全部都……全部都牺牲了?
这怎么可能?!
韩山河再也控制不住了,失声大叫道:“不可能?……那可是六七百口子!还有那么多的营连干部,怎么会……怎么会都牺牲了呢?……”
看着完全失态的韩山河,孙长浩强忍着悲痛,哽咽着道:
“不光……不光是我们,陶司令他们……他们也被包围啦!……
昨天我们一到青石口……老远就听见远处打成了一锅粥……那是……那是青石谷方向……
何团长判断是军分区被包围了,连忙赶去搭救……谁知……鬼子在峪口外也设下了埋伏……把我们……团团包围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韩山河冲着孙长浩怒吼道,嘴角因为愤怒而扭曲:
“……你是说……军分区……也被包围了?……你确定?……”
“确定!……青石谷方向炮声隆隆,硝烟弥漫,动静大的吓人……
我们刚要展开,密密麻麻的鬼子就围了上来……
狗日的占领了周围的高地,用轻重机枪猛烈扫射,还用重炮猛轰,整整半个小时,我们藏身的洼地被炸成了一片火海……
何团长带着我们付出巨大牺牲,才占领了周围的一个小高地,部队趁机向外猛突……
沿途不断同鬼子遭遇,伤亡巨大,何团长腹部中弹,包都没包,硬抗着继续冲锋,却被一发炮弹炸散了架……
廖政委……谭营长……李营长……马营长……他们……他们一个都没冲出来……”
孙长浩艰难地诉说着经过,说到最后,已然泣不成声……
那一刻,韩山河只觉得天旋地转,头痛欲裂……
他凝立在孙长浩的对面,强忍着不去哭泣,可泪水还是决了堤似的汹涌而出……
他忍不住!
天空中,血色残阳将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血红色。
那血色汹涌澎湃,漫如无边潮水,将韩山河淹没……
那血水粘乎乎地贴附在韩山河身上,堵塞了每一个毛孔……